凌月心中这般想,面上的笑颜更甚,眸色清明而灼热。
一语方落,江凌安便瞧见她的面颊染上层层浓郁的笑意,那是江凌安从未见过的笑颜,温暖而和煦,似春日暖阳铺洒,阵阵暖意萦绕心间。
名正言顺?
江凌安思来想去,只觉凌月或将以使者身份前往大荣和谈,却未悟出凌月只言片语间隐含的深意。
凌月满眼期盼,见他只是略微朝自己点了一下头,再无旁的表示,心下甚觉不满又不悦,江凌安究竟有没有听懂她话里有话?
或故意为之,并未打算就此事与她纠缠不休。
凌月一面思索,内心猛地有一股戾气喷涌而发,直击得她天灵盖几欲迸裂开来,她复又听见江凌安语气凛然,叫她往后勿要再前往公主府寻他……
一股恶寒之气于背心乱窜,凌月顿觉浑身如淬冰浸雪一般寒冷,寒冽之气顷刻间窜向四肢百骸,她心中杂乱念头纷纷袭来,神识早已不受控制,她猛地在猛虎背脊上站起身来。
江凌安方察觉凌月神色有异,便觉一阵凛冽劲风扑面而来。?
、又逢君(二)
◎她……踹了江凌安一脚。◎
风卷沙砾迷人眼,江凌安再一抬眸,但见方将他踹下马背的人早已乘虎远去,徒留一抹虚影渐行渐远。
顾柠忙飞身下马,疾速奔至江凌安身旁,眼神颇为复杂,欲言又止,敛眉沉吟半晌,试探着出声问道:“将军,凌月这是何意?”
江凌安莫名遭敌军监军一窝心脚,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经顾宁如此一问,似琢磨出些许深意来,一时竟哭笑不得。
凌月方见江凌安未对她予以的暗示给予回应,心中气急,波及情绪,神识随之恍惚,便欲做出点动静来叫对方铭记于心。
故而跃身起来,猛地朝江凌安当胸一脚,直叫他摔将下马,顿觉解气。
凌月自请率众虎随军出征,本占了上风,她却提出和谈,正有朝中大臣颇觉不满。
这日早朝,凌月便闻一人上前弹劾她视战事为儿戏,黔朝军既有猛虎可用,因何主动提出前往荣朝和谈?
一语方了,又闻寥寥数名大臣附议。然,黔成王面上神色毫无波澜,待殿内气氛归于宁静,方闻他沉声道:“常年征战,民不聊生,既可和谈了事,便不必应战,卿谣此举可行。”
凌月早知黔成王无意因她擅自退兵一事而归罪于她,黔成王本就不欲命她随军出征,奈何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凌月退兵之举,实则正合黔成王心意。
群臣纷纷附议,赞大王英明,赞卿谣殿下思虑周到,殿内各种声音混杂,乌泱泱连成一片,忽闻内侍高声唤道:“大王……”
凌月随着群臣视线循声望去,但见黔成王仰面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御医一面探手诊脉,面颊上豆大的汗珠缓缓滚落,王后见状,出声询问:“大王这是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因何突然昏厥?”
御医徐徐收回手,扯住一角袍袖拭汗,复猛地跪俯在地,斟酌着言辞,禀道:“娘娘,大王中毒颇深,恐命不久矣。”
王后闻言,僵在原地,半晌未曾言语。凌月见状,忙上前问道:“大王素日饮食皆用银箸,必然诸事小心,怎会中毒?”
御医浑身发颤,“殿下,微臣无能,再请太医院同僚前来诊治。”
凌月便命人前往太医院请御医前来,数名御医相继诊治,皆得出黔成王身中剧毒,恐时日无多。
殿内众人各怀心思,若黔成王撒手人寰,事关立储一事,昔日诸臣与黔成王之间因立储而各执己见,故而储君之位空余良久。
如今定是不可再拖,凌月正欲上前与王后商议此事,忽闻一阵凌乱的步履声与凄厉的哭喊声自殿外传来,转眼间,一抹窈窕身影已奔至黔成王榻前。
殿内众人循声望去,还道是谁,正是与储君之位颇有渊源的良妃,只见她蓬头垢面,涕泪横流,早已不复昔日袅袅婷婷,容颜娇媚。
“大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哭喊声在殿内萦绕不止,榻上之人却无半分回应。
凌月即刻上前将良妃搀扶起身,焦急问道:“娘娘,发生了何事?”
良妃闻言,抬袖拭去珠泪,哽咽道:“殿下,二王子……二王子被人害了。”
哭嚷声似能震天响,殿内众人闻此噩耗无不震惊,纷纷瞠目结舌。
凌月也觉此事蹊跷,诛杀二王子并不在她的计划内,定是另有其人也馋涎储君之位,或意在王位。
故而先行出手灭了身为王位继承人的二王子,思及于此,凌月顿觉不妙,忙不迭行至王后身旁,低声道:“娘娘,大王子恐有危险。”
王后闻言,也醒悟过来,有人藏身暗处,伺机诛杀王位继承人,如今二王子已殒命,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定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大王子。
捋清个中缘由,王后顿觉背心渗寒,额间冷汗淅淅沥沥,一时慌了神了,僵在原地半晌无力动弹。
凌月扶稳王后,正欲吩咐几名侍女将王后送回宫中,忽闻王后声线微颤,道:“本宫不必回宫,在此处少作休憩即可。”
遂命人前往宫中将大王护送至黔成王寝殿。
凌月见状,心中了然,知其担心她背信弃义,趁机夺取王位,因而不愿离去。
寝殿内诡异的气氛再起,良妃的抽泣声未绝,黔成王躺在榻上气喘连连,似有气绝之兆。
俯身榻前的御医倏尔欣喜出声,“大王醒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见黔成王眼睫微颤,缓缓撑开眼皮,四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