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昔日主动登门寻求盟友,并承诺往后助大王子登上储君之位。而今看来,王后定是怀疑凌月只是在利用王后在宫中的便利,与丞相在朝中的职位之便。
实则他们二人双双只是凌月往上攀爬的垫脚石,为她名正言顺回归黔朝王庭扫清障碍。
“殿下,本宫并未感觉到殿下的诚意,又叫本宫如何信任?”
王后究竟咽不下被戏耍的恶气,凛然出声。
凌月却似并未将她的质问或疑虑放在心上,只听她道:“娘娘,暴露身份一事,并未对王后娘娘,或丞相大人造成任何不便,更不会阻碍大王子登上储君之位,这便够了。我素来行事无心顾及旁人,娘娘倘或因此事与我产生隔阂,我并非只有娘娘一个选择。”
一语方了,她抬眸注视王后,神色自若,并无半分挑衅之意,遑论威胁。
“你……”
王后闻言气急,胸口不受控般剧烈起伏,她抬起一只手点着凌月,指尖微颤,究竟没说出话来。
她深知眼前之人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养尊处优,只知贪图享乐的卿谣殿下,而是一个失了人性的冷血怪物。
凌月见王后莹白面颊渐而变得紫胀,似当真动了火气,虽说她确有其他选择,却无意与王后一党反目,王后不失为一个优秀的盟友,往后用得着她的地方实是颇多。
于是,她朱唇轻启,面色染上和煦而柔和的笑颜,缓步凑到王后身旁,双手扣在对方胳膊上,温声道:“娘娘何必生气,我还能害了您不成?大王子算来亦是我弟弟,我岂有不帮他的道理?”
王后闻言蹙了峨眉,心中对面前这个不懂得按常理出牌的人并无半分把握,她毕生所求只是大王子能登上储君之位,而不会被良妃踩在脚下。
昔日,她挣扎思虑再三,最终选择与凌月联手,只因她并无退路。凌月披着国师的一张皮,而国师,却是黔成王最为信任的近臣。除却国师,再无他人能轻而易举接近黔成王,遑论左右他的决定。
然,凌月前日毫不顾及后果自揭身份,此番行为着实将王后与丞相二人震慑住,两人适才回过味来,凌月与他们联手,只因凌月选择了他们,而非他们不可替代。
正如方才凌月所言,她并非只有王后一个选择,相对而言,良妃不失为一个更佳的选择,良妃更得圣宠,她亦有一个皇子。更有甚者,黔成王偏爱良妃,因此亦偏爱良妃之子。
凌月因何选择与她合作?王后似被凌月方才一番言辞直击魂魄,顿时神清目明过来,她不禁生疑,是因她较之良妃更好控制。
凌月笑颜如画,略微歪着头,凝眸望着王后面上变幻莫测的颜色,心中顿时生出莫大的兴致,只见她和颜悦色道:“娘娘,在您眼里,我就不配谈感情吗?”
“甚么?”
王后似闻得无稽之谈,眼眸轻撩,视线定定落在凌月脸上。
“昔日,娘娘与我母后情同姐妹,我自然不敢相忘。”
凌月耐心解释道。
王后并未回应,只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凌月,似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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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既是如此冷心冷情,本宫又何需坐以待毙?”
良妃于寝殿内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同寝殿内的贴身侍女说话,又似自言自语。
忽闻头顶传来一道轻盈步履声,良妃即刻警醒,压低嗓子喊道:“谁?”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影伴随着这声呼喝,自头顶疾速落入寝殿之内,再抬眼望去,房顶赫然露出一个豁口。
“你是谁?”
良妃昔日因推王后落水一事而被黔成王禁足,命她在寝宫内反省。美人儿虽是失了势,风姿却不减半分。只见她顿时僵在原地,杏眸圆睁,瞪着落在眼前的一个……幼童?
那抹个头儿不到成人腰间的人影儿嗤笑一声,竟发出了与成人一般无二的醇厚嗓音,“良妃娘娘,你定是不认得我。”
只见那自房顶掉落的瘦小人影儿微微张阖着毫无血色的纤薄嘴唇,面上神色无半分活人气息,字字句句喷涌而出如霜雪般淬在良妃身上。
良妃方一见眼前之人的形容,已被吓掉半分魂魄,正值身心不安毫无应对之际,又闻得对方口中发出似人非人的声音,早已口中呜咽不止,发不出一句成型的话了。
寝殿内那名贴身侍女早已被眼前景象惊吓得昏厥了过去,整个人瘫倒在地,唯余良妃身形僵硬,四肢发冷,顿在原地半晌无力动弹,好不容易口中适方能发出呓语一般的声音,断断续续落入那瘦小人影儿耳畔。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良妃顿觉自己的声音犹如漏了气一般自喉间涌出。
“算不得人,自然也算不得鬼。”
对方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解释道,“然,这不重要。我来此处是为与良妃娘娘联手,助娘娘之子登上储君之位。”
良妃闻言,原本僵住的面容裂开一条错愕的缝隙,眼前之人毫无半分活人模样,只有孩童般大小的身形,如何能助她为二王子夺取储君之位?
“娘娘是觉得我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配与您合谋吗?”
对方见她面露异色,半晌未曾动作,语气里倏尔显出几分不耐烦。
良妃终于在震惊与惊吓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便闻她轻咳几声,斟酌着字词道:“你究竟是何人?本宫总要对你了解几分,方能决定是否能与你联手。”
来人却无意回答,自顾着道:“想必娘娘已得知国师实则是卿谣公主,便该能想到她此番归朝目的不纯,恐意在王位,娘娘若不与我联手对付她,难道打算在宫中禁足反省到卿谣公主登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