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众妙拿在手里的婚书被苗萍翠狠狠夺了过去,死死护在怀里。
方众妙表情惊愕,心声却带着遗憾飘在半空:【可惜了,生辰八字还没看清。】
苗萍翠大松一口气。
心声又道,【可以再看看。】
方众妙上前一步,弯腰轻拍苗萍翠肩膀,柔声问道,“母亲,您怎么了?不是说把婚书交给我保管吗?”
说着说着便把手朝苗萍翠怀里的卷轴摸去。
苗萍翠左扭右躲,语带凄楚地哭喊:“这婚书我不给你了。我想翰儿!我白天想,夜里想,梦里也想。这是翰儿的东西,我舍不得。我要留着当个念想。若是我的翰儿能起死回生该多好。老天爷啊,你为何如此狠心?”
苗萍翠又哭又闹,指天骂地,把一个失去儿子几近疯癫的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就不信,看见自己这般痛苦,方众妙还能强行把婚书抢过去。
方众妙的确收回了手,不再去扯那张婚书。
她弯下腰,轻轻抱住苗萍翠,在对方耳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举动带着温柔和怜悯,也带着温暖和抚慰。从表面上看,她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儿媳。
但她的心声却满是冷酷的杀意。
【没有八字也行,稍后我去一趟余飞翰的卧房,找一根他的头发,照样能算出他在何方。】
【婆婆,是你先对我出手,我杀你儿子也是天经地义。】
【反正你认为他早已经死了,那我就让他真的死了。如此你也不用经历大悲大喜,伤到心神。】
【我还会让小石头把他的尸体带回来安葬。】
【不用在外边做个孤魂野鬼,公公婆婆,你们一定会为余飞翰感到开心吧?】
【你们说,我这般为你们考虑,是不是一个好儿媳?】
苗萍翠剧烈颤抖起来。
世上最狠毒的儿媳莫过于此!翰儿若是死了,便是自己害的!
不要,翰儿不能死!救命!谁能救救翰儿!
方氏,我不害你了!我把镯子收回来!我给你跪下行不行?
苗萍翠正想把儿媳妇推开,方便自己跪到床下,肩膀却被一只大掌按住。
她顺着手掌看过去,却见余成望微微摇头,又隐晦地使了一个眼色。他面容铁青,牙关紧咬,可见正极力按捺着发怒的冲动。
方氏越来越猖狂,再这样下去,宁远侯府乃至于整个余氏宗族都会被她奴役,成为她的附庸。
她必须死!
镯子派不上用场,那就再想别的办法,但绝对不能让她察觉到自己等人能听见她的心声。
届时,她有意控制心中所想,对付她将变成难如登天的事!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翰儿的头发全都找出来毁掉!绝对不能让方氏算出翰儿的下落!翰儿是侯府唯一的希望!
见妻子还在发呆,余成望又使了一个眼色。
苗萍翠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方众妙,开始嚎啕大哭。
方众妙轻轻拍抚着苗萍翠的脊背,温柔低缓地说着安慰的话。她对待朋友很有耐心,对待敌人更是如此。
看见妻子将方众妙拖住,余成望转身便走。
黛石察觉有异,想追出去,瞥见桌上的剧毒玉镯,又不得不收住脚步。这院子里全都是苗萍翠的人,而苗萍翠又对小姐起了杀心。在她离开的一时半刻里,小姐若出了什么事,她万死难辞其咎!
暗暗咬了咬牙,黛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成望快步离开。
只是片刻功夫,外面就亮起火光,不断有人高喊:“走水了!走水了!小侯爷的院子烧起来了!”
“什么?”
苗萍翠立刻推开方众妙,不敢置信地朝外看去。
她心中绞痛,正待狠狠发作,转瞬之间却又想明白,这必然是丈夫的手笔。翰儿成日里在他那院子中活动,脱落的头发隐藏在每一个角落。
把所有头发都找出来是不可能的,哪怕其中有一根被方氏拿到手,后果都不堪设想!
为保万无一失,侯爷只能把翰儿的院子全部烧毁。
方氏你个贱人!你竟把我宁远侯府逼迫到了放火烧家的地步!来日我一定要你死!
苗萍翠已把方众妙恨入骨髓,面上却一丝也不敢表露。她挣扎着爬起,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走到院外,看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光,终是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浓血。
翰儿的东西全都没了!他最爱的棋谱、兵书、古琴、字画……全在火里烧成了灰!翰儿若是回来,她该如何向他交代呀!
苗萍翠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嗷嗷痛哭的声音比仆役们呼喊救火的声音还大。
激动之下,她裹着眼睛的白布渗出鲜血。
丫鬟们吓了一跳,忙把她拉回房,找来府医重新上药。
方众妙站在廊下看着烧红半边天的火焰,幽幽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