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朝也向她看過來,正想說什麼,卻不知為何忽然頓住,轉變成一聲輕咳,旋即扭過頭去,神色不太自然地看向別處。
程黎低頭看了一眼,瞬間感到一股熱血直往頭上涌。
剛才在大雨里跑了幾步,她身上那件純白的短袖連帽衛衣已被雨淋得斑駁。浸濕的部分緊緊貼在她的皮膚上,單薄的衣衫呈現出半透明的效果。
她慌忙將手裡的袋子抱到身前擋著,緊張地環顧四周。幸好周圍暫時沒有其他人。
她又把目光投向周揚朝。
平時嘴不饒人的傢伙,這會兒竟出乎意料的安靜,正東張西望打量著兩邊的店鋪,好像在尋找什麼。
「你在這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他似乎終於找到了目標,沿著房檐朝前跑去。
程黎探出頭去,見他拐進了一家搬家公司,正疑惑他去那裡做什麼,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只得一手抱著袋子,一手掏出手機。
來電顯示是「媽媽」。
說實話,她曾迫切地期待過這通來電。但期待往往是種有時效性的東西,間隔太久,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淡漠。
所以她此刻的心情已經非常平靜。
「喂,媽。」
潘玲的聲音在聽筒中響起:「黎黎,在幹什麼呢?」
「剛買完菜。」
「哦,回家了嗎?」
「還沒。」
程黎像擠牙膏似的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這種例行公事般毫無溫度的對話讓她完全沒有交談的欲望。
對面的人卻忽然絮叨起來:「嘉彥最近在家總不安生,三天兩頭說要回清源。你說他長年不回來,本來就難得見一面,怎麼還老想著往外跑啊?你這個做姐姐的,多勸著點他,讓他多在家待待,啊,他也就聽你的話了。」
果然這才是正題。程黎在心裡嗤笑出聲。
她早就習慣了,不是為了弟弟的事,老媽怎麼會想起給她打電話?每次給予她的那點少得可憐的關注,只是在關心兒子時附帶的產物。
從小就是如此,甚至連高考都是如此。
她高三那年,程嘉彥讀高一。兩人都在學校名列前茅,但在江桐那個經濟落後的小縣城,家裡的錢只夠供一個人去外地讀好大學。
父母跟她商量,希望她就在本地隨便讀個大學,反正以後她在老家找份足以溫飽的工作就夠了。但程嘉彥不同,好男兒志在四方,無論如何也該出去闖蕩一番。
她偏不。
憑什麼她就得當犧牲的一方,就因為她是姐姐嗎?
程黎表面上沒有強烈反對,暗地裡卻卯足了勁兒,更拼命地學習,終於靠競賽獲獎和成績優異的雙重保障,獲得了幾所國內頂尖大學的保送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