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話聲似乎驚擾到了昏迷中的殷無狩,他忽然低聲道:
「陛下……」
赫連執璽低頭看去,才發現他依然閉著眼睛,尚未清醒,只是手緊緊拉住了赫連執璽胸前的黑袍。
似乎是因為寒冷,那隻手的膚色比往日更白,骨節如同透徹的寒玉。
他臉龐的潮紅已經褪去,看起來比剛才稍微好了些許。
赫連執璽的目光落在他修長的眉峰和細密的睫毛上。
青玄的樣貌當然是極好的,張華與他說過,民間百姓私下並不喊聖師,有人開玩笑,叫他玉容法師。
赫連執璽初聞時不屑一顧,認為他們是沒有親眼見過青玄施展神跡,因此對他缺乏敬意。
此刻他的想法忽然有些變了。
未必是缺乏敬意。
只是他的樣子實在令人難忘,那時候他被關在城門口,來往的百姓都見過他,想必會有很多人悄悄折返回去看他吧?
英俊的皇帝嘆了口氣,攏著他心愛的臣子,抬手撫了撫他的臉頰。
馬車終於又一次停下,皇帝懷裡抱著人,又要顧及那人拽著他衣襟的手,用有些彆扭的姿勢小心翼翼的從馬車裡鑽出來。
兩旁的宮人連忙在一旁舉起避雨的華蓋,護著他一路進了寢宮。
太醫已經在這裡等著了,等他們為殷無狩診過脈,確認他的身體沒有問題,大概只是著涼,赫連執璽終於放下心來。
他剛想讓太醫出去,而後想起什麼,又將人喊住。
「他跪了一天,你看看他的膝蓋,有沒有受傷。」
太醫低頭應下,上前兩步,打算解開殷無狩的法袍。
這時候弟子的穿的袍子都是從頭到腳全部遮住的,裡面穿的不是褲子,而是有點類似於裙子的跨帶,其實就類似於襯裙。
按理說,都是男人,太醫沒有避嫌的道理,此時殷無狩的衣物都濕透了,整個粘在身上,解開也是無可厚非。
但是赫連執璽看著太醫的動作,就是覺得渾身難受。
他皺著眉叫停,「你直接從下面把衣服掀開點,看看膝蓋不就好了嗎?」
太醫連忙低頭道:「陛下,聖師身上衣物都濕透了,也需要儘快更換,以免再感風寒。」
赫連執璽呼吸停頓了下,而後道:「朕知道,你看你的傷,換衣服不用你做。」
太醫低頭應是,俯身將殷無狩濕透的袍子從下面捲起,露出小腿和膝蓋。
如赫連執璽所料,他跪了整整一天,膝蓋上青青紫紫,讓人看著都疼。
赫連執璽的臉色陰沉下來,難看的就像能滴出水。太醫不敢多留,生怕皇帝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開了藥就匆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