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打趣裴砚:“好啊,我这亲生的儿子还不如小应孝顺呢。”
裴砚清了清嗓子:“他那是拿你当外人招待你呢,真正的一家人怎么能舍得喝那么贵的茶饼?”
裴父哈哈大笑,骂裴砚是个人精。
裴砚没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很有情绪,裴父也没意识到,只以为裴砚对一个玩笑回以另一个玩笑罢了。所以他这股情绪太过缥缈,没有一个人抓住了,从心里悄无声息划过,没了踪影。
赵女士做得一手好菜,饭桌上氛围融洽。
应叙实在很是八面玲珑,父母问工作,他侃侃而谈,父母问生活,他将裴砚夸得天花乱坠,父母问感情,他便笑笑,什么也不多说了。饭桌上裴父才说最近确实有件喜事,他的一个科研项目过了审批,应叙便又陪着裴父喝了些酒,一顿饭下来将两个长辈哄得十足开心。
裴砚话没说几句,埋头吃饭,吃得赵女士拿筷子点他的碗,嗔怪道:“你爸项目过审,心里开心着呢,还没有小应懂事,吉祥话儿也得说几句吧。”
说完又去看应叙,“小应啊,你别太惯着他了,我看他现在是越活越不懂事了。”
裴砚踩着这句话的尾音去看应叙,恰恰好好撞进应叙那一双黑黝黝的眸里,两人对视片刻,裴砚先移开视线。他暗骂自己不争气,在一个简简单单的对视里要先喊投降,在一段婚姻里也要先喊投降,可他就是没有应叙那么能沉得住气,他现他没办法假意甜蜜到跟不相爱的人共度余生,也没办法八面玲珑到为不相干的人扮演完美儿子。他是个有感情的人,有感情就需要回馈也需要索取,可他得不到应叙的回馈也不能跟应叙索取。
裴砚脸上露出来一个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敬了裴父,说够了吉祥话。
酒足饭饱,应叙说打电话给司机送老两口回家。
赵女士摆手:“我又没喝酒,我开车就好,也不是很远,不要麻烦人家了。”
应叙不再坚持:“爸妈,回去注意安全,到家跟小砚说一声。谢谢妈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牌子,下次我去家里看您和爸。”
老两口笑容满面地上了车,应叙和裴砚并肩看着轿车开远。等轿车拐了弯,裴砚出声:“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应叙答:“不用谢,没什么麻烦的。”
应叙的声线变了,方才和裴家父母说话时,他总是带着些笑意,礼貌温柔。如今裴家父母走了,跟裴砚说话时,那点儿笑意和温柔就没踪影了。裴砚不愿再多想,转头回了家,去书架取离婚协议。
父母来时,裴砚匆匆忙忙找到文件夹就塞了进去,压根没注意这里面都夹着什么。当然,现在他也是完全不想看应叙的隐私的,只是文件夹翻开,离婚协议取出来,下面露出来的就是一处私人庄园的宣传页,宣传页上印着无比浪漫的婚礼照片鲜花、草坪、香槟、热气球。
裴砚心里一跳,猛地将文件夹合上。
裴砚和应叙是没有办过婚礼的,两人结婚可以说是风驰电掣,领了证之后应叙询问过裴砚关于婚礼的看法。裴砚自然觉得麻烦,大家心知肚明为什么结婚,何必浪费时间金钱去办一场给别人看的婚礼呢?只是两家父母那里终究说不过去,最后只是小规模宴请了双方重要亲友,父母也问过,两人都说是自己觉得没必要。
或许觉得他们两个男人,对仪式感不看重也正常,父母没有怀疑。
如今看来,裴砚才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而应叙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裴砚,所以才没有必要。裴砚一直都觉得离婚这件事情是自己提出的,他自然没有难过的必要,他又不喜欢应叙,可现在有了对比,知道应叙会为别人办一场浪漫的婚礼,他又有些难过,不清楚自己这种难过要怎么定义。
吃醋?好像不是。
嫉妒?好像也不是。
裴砚将文件夹放回原位,应叙刚换好睡衣下楼,裴砚便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签好了,你看一下吧。”
应叙接了,但没有看。
他看的是裴砚。
裴砚已经从应叙的视线里逃过一次了,不想再逃一次,他顶着应叙的目光:“不看吗?”
应叙却说:“抱歉。”
裴砚张了张嘴,反应慢了半拍:“什么?”
应叙说:“抱歉,离婚的事影响了你心情,连累你被父母误会。”
裴砚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赵女士怪他不懂事。很莫名其妙,因为应叙的这句道歉,裴砚心里酸,像灌了两斤醋,他其实最讨厌吃酸,饺子从不蘸醋,所以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搞得他眼眶都有些热,又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委屈什么,他赶紧开口:“没有,我心情挺好的。”
应叙的目光好似沉了一些,半晌才说:“那就好。”
第4章
第二日两人约了时间一起去民政局,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