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时,什么也没留下。
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后,阳光忽就刺眼了些,连茶水滴落进青石板留下的几点水痕,都被晒得了无踪迹。
起了些风,吹得树叶簌簌,也卷起散落在地上的几根断枝,沙哑的摩擦声,有些耳鸣。
我呆愣了好久,思绪飘忽不定,只觉得怅然。
外公甩了下袖子,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我一眼,我立刻就装作一只鹌鹑,使劲缩了缩脖子,识趣地往边上躲了躲。
应该是兄长无虞的消息早就传了过来,外公要和我秋后算账了。
“现在知道怕了?”
外公斜睨了我一眼,利落地跨进书房,“看来是书抄得还不够。”
我紧跟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讪讪道:“您老消消气,我这不是回来,找您商量对策嘛。”
“商量?找我?”
外公冷哼一声,那飞过来的眼神就像是浸了冰水的刀,“我何德何能啊。”
“女公子不是早有谋算吗?”
“我这个老匹夫还入得了女公子的眼?”
……
阴阳怪气!
我忙替他拉开凳子,讨好般地斟上一杯热茶递过去:“外公在我心里无人能及!智勇双全!不输卧龙先生!”
他脸色缓和了些,依旧冷着一张脸:“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蠢办法,全都给我吐出来。”
“婚嫁一事,阿满不愿。一是我现在这样的身份着实牵累,宋礼监大义,我不能无义。二是宋观棋是顶好的人,我不能也不愿意成为他的拖累。”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外公不满我的回答,语调就像是在问我抄哪一本书一样平静。
“不一样!”
或许是我的语气过于坚定,外公可算给了我个正眼。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你的心不能许给宋家那小子,就能许给那虎豹豺狼?”
我能感觉到一团火烧到我的脸颊上,却仍旧开口说道:“不是。”
“不是什么?”
“他不是虎豹豺狼。”
“当初可是你说的羊入虎口。”
……
杀人诛心!
我沉默半晌,转移话题道:“明日发丧。”
“不等了?”
外公这才收敛了些。
“不会有别人来了。”
我努力牵出一抹笑,“我也不算亏。”
燥热的午后,院墙下的的野草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片比那颓败的春红要更惹眼些。
说不难过是假的,我到此刻也没缓过神来,我倚着栏杆,想起还卧床不起的兄长,心里更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