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渣撒了她一身,她也不闻不问。
我忙不迭地去扶她。
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救得了谁啊?
拉扯间,琉璃碗坠落在地。
明明摔得四分五裂,却只发出一声闷响。
我根本没力气扶起她,索性也就跪在她面前,捉住她试图拽我衣袖的手:“黄姑姑,你知道的,我不懂药理,就是甘草黄芪这类中药搁在我面前,我也分辨不清。但若是皇后娘娘病重,姑姑分身乏术,我也可以求了皇上,允我侍奉左右。”
“赵姑娘,奴不是这个意思。”
黄姑姑听了我的话,显然慌了神。
她猛然挣脱开我的手,也不顾忌地上的玻璃碴,拿头就往地上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去找皇上,不要去找皇上,不要去找皇上。”
若我前脚刚到凤栖宫,后脚就传出皇后娘娘掌事姑姑负伤的丑闻,我这一辈子估计真就到头了。
我忙用手背抵住她的额头,随着她不停撞击,琉璃碎片扎进手心。
表情和内心就在这一声声的磕头声中逐渐麻木:“黄姑姑,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双肩颤动,克制的嘤咛哭声化作深深的无力感再一次爬上我的心口。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我望着裙摆上蔓延开的斑驳血迹,淡淡的血腥味把我拉回现实,“我谁都救不了。”
她就像被人打碎了脊梁骨,伏在地上的身体霎那失去了重心,萧瑟如同无根浮萍、空中落叶。
加在我手背上的力道猝不及防间被撤去,好像又开始疼了。
我收回手,隔着衣摆攥紧手心,试图减轻些疼痛。
明明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竟还有心思去心疼别人。
“攸宁姐是你母亲……”
她趴伏在地,那双眼空洞无物,就像是被夺舍一般,木讷开口,“不是皇上的妃子。”
“你怎么可以忍受自己的母亲,如此这般,不知廉耻……”
我毫不留情地往她脸上甩出一个巴掌,五指印像粘了印泥一般烙在她脸上。
她却依旧没什么反应,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低垂着脑袋。
真是可笑!
丈夫的宠爱,难不成还得要我去替她争?
我要拿什么争?
身家性命都被人捏在掌心,还能为他人强出头?
又凭什么来指摘我母亲的不是?
这世道,项上人头尚不能保证,难道还指望女子能护住自己的清誉名声?
呵!在帝王身边数十载,难不成比我还要天真?
情爱?她还敢求情爱!
自己爱而不得,就不能瞧见别人得偿所愿?
我愤恨地望向内殿,那重重纱帐之后。
即便离得远了,这般动静,我也不信她能安睡!
胆小如鼠,又心如蛇蝎。
想要为自己谋求生路,心思用尽,就算手段卑劣,我也能高看她几眼。
可躲在暗地,装作无辜之态,指使旁人冲锋陷阵,真令人恶心。
“黄姑姑,你是嫌命长吗?”
“在深宫里,讲这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谣言,中伤我母亲,更损皇家颜面。你当真以为皇上不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