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又道:“近日可曾给你兄长写信?”
我垂下眼睫:“不曾。”
“那阿满便去写吧,问问是否平安。”
他说的在理,我也并未反驳。
可兄长才走数日,我的信该往何处寄?
父亲只不过想支开我罢了。
——
时隔大半年,我又站在摘星楼上。
明月皎皎,圆如银盘。
清冷的月光洒在我们二人身上,倒影重迭,宛如一人。
我新打了个剑穗,坠了一颗我极喜爱的南海珍珠。
谢晚笑着接过:“该坠两颗,好事成双。”
我装作没听见,脸却红了。
“明日,我要下江南去了。”
他话说得轻巧自然。
我抿唇垂下脑袋,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伸出手去捉他的衣袖,只问了一句:“会好起来的是吗?”
他反握住我的手,揽我入怀。
头靠着他的胸膛,就能够感受到他平静舒缓的心跳,我的心竟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说:“会的。”
“阿满。”
他的下巴轻轻搁在我的额头上,“乖乖听话,好好等我。”
我从来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但自李渊停职未满三月就官复原职后,我再也不敢了。
更何况近来父亲每每下朝总是黑着一张脸,宫中传言是因为陛下常躲在御书房对他避而不见。
我与谢晚的联姻,从一开始就是陛下的一步棋,一步将我们赵家连根拔起的棋。
兄长自请戍边建功立业,也不过是想在父亲失势后能够保住我们赵家。
事到如今,悬在脖颈处的铡刀终究要给我们一个痛快了。
谢晚以旧病复发,远离朝堂。
父亲因为皇上指派二皇子谢昭去江南治水,告病在家。
朝堂风向也早就变了,以户部尚书为核心的权势迅猛增长,坊间关于二皇子成为储君的呼声也越来越猛烈。
皇后娘娘在后宫似乎也不再管事,时常召我入宫闲话家常。
我经过几棵古树时,树下的侍卫总是先我一步摸上剑柄。
御花园的池塘也翻修了,新养了好些鱼。
弄玉小筑的牌匾也换成玉做的了。
其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我只是觉得这宫墙好像又高了些,一眼望不到头。
后来皇后娘娘也病了,戚贵妃暂执凤印。
我再没被召进宫去。
等到父亲的病假不能再请下去,终于去上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