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陈朗的电话一来,他的生活又会被打回原形。
更可怕的是,这么多年过去,陈择也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时不时出现的古板、多疑,几乎完全脱胎于陈海升。
他对爱的不信任,对自我价值的强烈渴求,无一不来自于陈海升日复一日的灌输。
这些东西像是软绵绵的针扎进他的身体,改造他的人格,塑造他的行为模式。让他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能跟我讲讲你家里的事么?”
陈择身后突然多了一个声音。
“你想听什么?”
陈择没回头。
“都行,你愿意讲什么就讲什么。”
陈择叹了口气,他看着玻璃窗外寡淡的夜景,像是喃喃自语一样,跟向野说了很多。
讲他出柜那天在外流浪了一晚上,讲他的眉骨是如何受的伤,讲他是如何一次次被冷嘲热讽,如何成为平城亲戚间的笑柄。
讲到最后,陈择不愿意再说下去,这些琐碎的细节在任何人听来都不是一个好故事。
“算了。”
最后陈择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又停留在远处的停机坪上。
比起自己,陈择觉得,在陈海升的心里,陈朗更像是他的亲生儿子。
当然陈海升这种想法也正常。毕竟自己出柜以后,一直以来陪在他身边的,是陈朗。
自己不过是平城亲戚口中离经叛道、一手好牌打烂的反面典型。
陈海升的选择,他无从置喙。
“但是你还是愿意回去看他。”
向野在他身后低声说了句。
“对。”
陈择的语气里带着少见的自嘲和自暴自弃,“可能是我贱。”
“我以为他会因为我赚了钱对我改观,会因为我的独立给我自由。但是没有,都没有。”
“不怪他。是我自以为是,以为什么事都会绕着自己转。”
向野听到“转”
字的尾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哭了?”
他轻声问了句。
陈择的声音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回答:“没有。”
“好,没有就没有。”
向野从他身后揽住他的肩膀,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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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亮
飞机落地的时候,恰好赶上了日出。
陈择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鲜红的太阳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
入秋以后,平城也降温了,清晨五六点的光景,一出机舱,冻得陈择一哆嗦。
平城的机场不大,陈择从托运转盘拿上行李,就带着向野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出口处叫出租车。
昨天晚上在北市机场干坐了一个多小时,又飞行了快三个小时。此刻两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刚上车,向野就让司机开去市里,想让陈择先找个地方睡一觉。结果被陈择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