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常升追过来,在朱允熥耳边低语。
“三爷,毛镶派人来说,福州知府钱宣在西门施粥。其余各个城门,都有福州官差,正在驱赶入城百姓。”
朱允熥轻轻的点头,不动声色的看一眼李文华。
福州,是福建省的承宣布政使司所在。自建国以来,饱受倭寇侵扰。洪武三年时,朱元璋下旨,在福建组建水师,以防倭寇。
十一年时,汤和主大明水师,驻于宁波府定海。
浙江、福建两省海防,都在汤和治下。每年所用,大半出于两省赋税收入。
福建承宣布政使李文庆的家,不算气派,共是三进三出。院子正中,摆着一座从湖州送来的石舫,还有仿着苏州拙政建的园子。
跟着朱标,李文庆一路忐忑。
他四处打听,却也没打听出。朱标巡抚福建的目的是什么。想着上次朱标巡抚浙江,照着那次,李文庆只得生搬硬套。
“信国公给朝廷上了折子,福建水师的粮饷为何迟迟不到。从四月起,一直拖到了九月。这半年,偌大一个福建,凑不齐几艘船的军饷嘛。”
朱标把汤和的折子,丢给李文庆,“没了军饷,军中哗变,你该当何罪,”
李文庆赶紧趴在地上,“太子,臣不敢。自七年起,福建水师军饷,归于福建。臣自到任,兢兢业业,不敢懈怠。水师去年所需军饷,臣已备齐,正打算送去宁波府。”
“在哪。”
朱标问道。
李文庆大声回答,“太子,所备军饷,都在周宣处。”
钱宣,福州府知府。今年五月,刚刚到任福州知府。之前,吏部所查称周宣是酷吏恶人。
“周宣在哪?”
李文庆不说话了,支支吾吾起来,“太子,臣弹劾周宣,忤逆国法,不思报君恩,反而是四处编排朝廷。”
瞬间的慌乱,完全被朱允熥看在眼里。
贴在朱标耳边,很小声的说话,“父亲,毛镶先前派人说,福州知府周宣,在西门施粥。除了西门,其余各门,都看不见百姓的踪影。您还记得,在城外时,那个老人家说,城里有善人施粥。”
朱标听完点头,两只手攥紧椅把,“熥儿,你和李景隆去西门瞧瞧。周宣若是在那儿,让他到知府衙门来见孤。”
到了西门时,果真是如传闻所言,只有这里聚集着百姓。
周宣卷着裤腿,满身的泥巴,坐在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毛笔在嘴里蘸一下,在纸上写着什么。
“写什么呢。”
朱允熥把头伸过去。
周宣抱住纸笔,警惕的看着朱允熥。上下打量,里衬用了明黄色。袖口的珠子,也是宫中之物。
“吴王,您也舍得,到这小小的福州来看一看。您再不来,臣还以为,您和太子,打道回京了呢。随便坐吧,臣这儿,可没什么能招呼您的。”
李景隆大怒,执起马鞭,“放肆,狂傲无礼!”
朱允熥拉住李景隆,“诶,让他说。书生无志不张狂,岂不是败亡之相。”
又看着周宣,“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却是口出狂言。为君或为民,你总得占一条。不然,孤就把你丢进诏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