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昉一哂,“你当沈尚书是街市口的屠夫?还砸场子……他心里说不定巴不得你快走,他还能多活几年。”
“瞎说八道!”
想到和二叔的不和,她心中还是有些抑郁,毕竟自己那天也顶撞他太过。
“唔,我忽然想起来一事。”
谢昉忽然被提醒了,“有件事想问你的意思。”
“何事?”
“明年二月原本定了我该去南京赴任,你可以想想,我们的婚礼在何处。京城有诸事纷扰,若你不喜欢,便去南京吧。”
这还真是个问题。沈芳年明白他在意自己的感受,如今京城之中的闲人们虽然因为有了皇上的一道圣旨而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议论,但是在他们眼中,他们仍然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婚礼的时候,肯定要有不少人沿街观看的,到时候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画面着实有些不美好。
但她却终究摇了摇头,道:“不,我偏要在这里。”
谢昉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偏就喜欢找麻烦。”
“我不是怕有些人等不及了吗?”
她小声道,“去南京,不又得走一阵了?”
谢昉不愿承认自己现在确实是度日如年,便反问道:“你说等不及,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是等不及啊。”
她大方的承认,不像有些人别扭,“我婶娘说我再不成亲,就要交税了!”
见她如此认真的担心着,谢昉不由得一笑,道:“你放心,等到三月十九的时候,你肯定是板上钉钉的嫁了。”
“到时候,我都要去南京了,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家祖宅也不知被谁家买去了……”
想着想着,她有些倦了,倚在他的怀里就泛起困意来。
谢昉将她平放到了榻上,人却没有离开,反而欺近了那已经近乎是睡颜的脸,留下了一串溢出爱意的吻。
这里不够,那里也不够,他用鼻尖轻轻拱了她的下巴,将嘴唇埋进了她那最为美味的颈窝。
她被生生的打扰醒了,带着浓浓的鼻音,推他,“谢大人,你真是属狗的吗?”
推也推不开,她绝望的眼看睡意消失,又补充了一句,“不对,应该是属猪的。”
除了像狗一样舔人,还像猪一样拱人。
横竖都是醒了,她忽然想问一件事:“你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呀?我都没想明白,姑妈为什么偏让你去求皇后娘娘,就能成事了呢?”
“沈夫人让我进宫的时候,我也很是惊讶。直到出了宫,还没全然明白。不过我猜想,恐怕也是借了我义父一个陈年的面子罢了。”
“什么是陈年的面子?”
“当年我义父尚未发达时,是在坤宁宫做首领太监的。这不算什么秘密。”
谢昉拥着她,告诉她自己关于这件事所知道的全部,也就是这一句话。
沈芳年若有所思,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在宫中拦下自己的谢崇礼,他一直在劝自己离谢昉远点儿,可他吓唬自己的时候描述出的那些场景,分明就不像是谢昉会做的出来的……
奇怪。不过她自己现在还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不要再好奇别人的闲事了。还是先好奇好奇自己的吧。
“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我的?”
她转了个身,推了推他,“哎,你们锦衣卫不是监视好多人吗?你肯定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了?”
谢昉早就领略过她离奇的不同常人的思路,但还是叹了口气,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会吧,这么糟糕吗?”
她想象着人们交头接耳的谈论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咯咯”
笑了起来。
“记得当初许氏秀女死了之后,街头巷尾也有不少议论,那时候义父便曾经想要抓一些人,便可平息了谣言。当时我觉得不妥,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是一条可行的办法。”
谢昉的声音深沉,带了一些可怕的怒意。
她忽然为那些不过是管不住自己舌头的人捏了把汗,“谢大人,您消消气儿……”
可谢昉在将头转向她的时候忽然变了脸,柔和的安慰她:“不过现在我都要卸任了,想抓也抓不了那么多人。”
抓一两个也不行啊……她心中想,只是没有说出来。
谢昉捏了捏她的肩膀,“你放心,此事的始作俑者,我定然不会放过。”
“始作俑者……不是我吗?”
她心虚起来,“你不会又要把我抓去昭狱吧?虽然我是出过那个馊主意,可是我没有真的实施过啊,而且……”
看她越说越急,估计再这样下去就离他被发现然后被打出去不远了。谢昉伸出手捂住那喋喋不休为自己辩护的嘴,然后凑近了她,鼻尖相凑,轻声道:“我知道你没有那么蠢。我说的始作俑者,便是那日偷听并有意散播的人。”
她睁大了眼睛表示惊讶,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把手拿开了。“那个人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终究是有迹可循的。”
她离他这么近,可以轻而易举的在晦暗中捕捉到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就如同此时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后垂了下来,他轻抿着的双唇让脸颊绷出了好看的形状,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这样秀色可餐。她不禁生出疑惑,为何世人都这么怕他?其他人一定没有这么近的观察过他,否则也会爱上他的。
就在她被勾了魂,暗搓搓准备想要在自己认定的脸颊上留下自己的印记的时候,却听见方才欲言又止的他忽然说:“芳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