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礼乐声戛然而止,一道响亮的女声随即传来:“请新娘子下轿~”
。
话音刚落,轿帘便被人掀了开来,喜娘恭敬地伸进双臂,等待着新娘子的搀扶。
苏锦愣了一瞬,迷迷澄澄地扶着喜娘从轿子里出来。头顶的日光格外地耀眼,一阵晕眩令她脚步生乱,苏锦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手边的喜娘,喜娘也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急忙上前来贴身搀扶着她。
阳光明媚,真是个成亲的好日子呢!
在喜娘的引领下,苏锦跨过了脚下的火盆。
大成国的人认为新婚跨火盆是去旧迎新的好兆头,一对新人的美好生活从跨过火盆去除先前的晦气开始。
苏锦虽不相信这些说法,但跨过火盆的那一瞬间仍然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能够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如今似乎真是晦不可言了!
勉强跨过火盆以后,苏锦感觉全身上下仿佛被人绑了许多石头一般沉重,整个人不可抑制地瘫软在喜娘的怀里。
突然一抹欣长的身躯闪入眼帘,迅速地将她拥入怀中,苏锦正被这陌生的气息缠绕得不知所措,整个人便被他腾空抱起,慌乱间苏锦抬起头透过盖头看向来人的脸。
那一张冷峻的脸,她一时惊地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个人······她曾见过的!
仅一面之缘,她对他的面貌并没有深刻的印象。此时重新再看见他,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觉得从没见过哪个男人的鼻梁会那么挺,嵌在浓密的眉毛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那双深邃的眸子,大而明亮,以至于多年后回到凤山上,她给落言讲起他,仍然会为这双会说话的眼睛动情。
苏锦记不清何时完成的一系列繁琐的仪式,直到坐在婚床上,脑袋里仍然浮现着赵言的面容。
“吱呀——”
房门慢慢被人推开。那人进来后屏退了下人,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苏锦心里仿佛揣着一只小兔子活蹦乱跳,越是想平静越是慌乱。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索性运起指尖的一点气力直接掀了苏锦的盖头。
“是你?”
赵言看着苏锦的面孔,很是吃惊。
苏锦此时倒没有之前的惊讶,也不顾赵言的询问。反对赵言这一粗鲁的行为又惊又气,她忍不住抬头气愤地瞪着赵言:“阁下真是好身手!敢情我学了三日大成的婚礼习俗,竟不知你们大成皇室的新郎官是这样掀盖头的?”
赵言听着眼前人的嘲讽,征了一征,嘴角不自觉咧开了一个弧度。今日的苏锦,盛装之下,明艳逼人,比之初见,竟比当日清冷秀美之貌,更多了一份撩人的魅惑之态。
“伶牙俐齿。”
他轻轻笑道。
眼前的人美则美矣,可赵言毕竟是统军打仗之人,怎会在这时贪恋美人呢?
“凤萧宫的宫主,何时摇身一变,成为了元夏的公主来和亲的?”
赵言的嘴角扔挂着一丝轻笑,然而眼里却聚起了一层寒霜。他所站的地方,与苏锦隔了两三步,许是身材高大的原因,也许是目光过于肃寒,苏锦的怒气莫名地消了,别过脸不去看他。
“机缘巧合之下而来,日后殿下自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呢?”
苏锦恨恨地想,还不都是拜你们赵家所为。
赵言冷笑:“宫主不说,就不怕本王告发到陛下跟前,治你欺君之罪么?”
看着赵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苏锦不禁怀疑誉王的话:睿王绝不会告发你!
这像是随时会把她提拎到皇帝面前的样子。想一想,谁会允许有人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安插眼线呢?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
没错,誉王现在在苏锦看来,就是一个巨蠢无比的人!
苏锦无奈地回看赵言,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个中缘由我实在没法向你说清楚,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在你府中耽误太长时间,就当是我借住一段时日吧?”
“借住?”
赵言挑眉瞪向苏锦,“你以为,睿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苏锦无奈:“不然呢?你们一个个都想从我身上得到好处?”
“你们?”
“有人要挟你?”
自知失言,苏锦只是摇摇头:“别问那么多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赵言眯起狭长的双眸,向桌边走了两步,复又回头打量苏锦。他断定,定是有人为了《云图契书》率先找到了苏锦。他想起在云来客栈时,苏锦失踪了一个晚上,此后许久未见她的踪迹,再见时,竟是今日大婚了。
放眼整个大成,将他视作眼中钉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将苏锦安排进来。
半晌,赵言心知再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问。
这一年来,自打他接旨到如今回到京城,已有不下十次要求他纳妾的事件,只是每一次都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挡了回去。想也知道,这一次和亲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会有人趁机往睿王府里塞许多仆从。只是他竟没想到,会有人偷梁换柱,连公主本人都能换掉。
虽然他也想知道《云图契书》的下落,可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儿。那人能威胁苏锦来睿王府,只能说明,《云图契书》并不在她这里。
“休息吧。”
赵言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床边,苏锦冷不丁被他迫人的气势惊地一颤。这种习武之人自带的压迫感,一般人会感受格外明显,反而对同样又习武经历的人不会感到什么差别。
察觉到她的异样,赵言皱眉道:“怎么?功夫那么好,还怕我身上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