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好似收到了她的指令一般,站起了身,向着长安走来。随后她拉起了长安的手,将她带到了那个女人的跟前。
眼瞧着母后重新跪了下去,虽然不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份,但长安也很是乖巧地拎起了裙角,作势就要跪下。
然而女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立刻起身,双手扶着长安的胳膊,不让她下跪。至于长安的母后,大楚国的王后,则是又一次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何人?”
长安凝眉怒视着女人。
与母后的华服不同,坐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很是素净,除了一袭质地精良的青色衣裙外,再无衣物。许是夕阳西下,橘色的阳光将眼前的青衣女子笼罩住,让她整个人的周身都萦绕着一抹淡淡的神圣。
“我名唤风清。”
青衣女人的声音极其温柔,看向长安的目光也充满了慈爱,“你是阿瑾,对吗?”
长安侧过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母后,她没有回答风清的话,转而继续质问道:“你为何让我母后跪在这里?”
听到长安这样说,风清才好像是刚发觉有人跪在她面前一样。她敛眉,觑了长安的母后一眼,淡淡地令她起身。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我母后下跪!”
长安瞧着她的态度,脾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大了许多。
长安的母后闻言,身形一颤,她轻轻拉了拉长安的衣袖。长安转过头来,看到母后神情上的惶恐,眉眼上的怒气更是明显,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母后此刻的异样,再度转过头,瞪着风清。
“阿瑾。”
风清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长安的发丝,却被长安灵巧地躲了过去,见此,风清也不勉强,她反问,“吾乃风氏王族之人,为何受不得她的跪?”
颛臾古国王族以风为姓氏,母后出于颛臾,难道眼前人是母亲母族的人吗?
“我母后也是颛臾王族,那你是我的姨母吗?”
长安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此言一出,余下的二人皆是一愣。她的母后当即就要给她解释,却见到风清在愣了一瞬后,展演笑了起来。
风清蹲下了身,握住了长安的小手,温柔地笑道:“你我确是血亲,阿瑾,你可愿意随我修行?”
修行?
长安转过头看向母后。
“听你……姨母的吧。”
母后低低道了声,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她只能在长安与风清交谈之际,偷偷抹了抹眼。
长安毕竟年幼,风清同她说了许多外面的奇闻轶事后,自然而然地觉得眼前的姨母是个好人。少女的精力是有限的,最后,长安在母后的怀里缓缓地睡去。
熟睡后的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隐约地记得,那天晚上,从不曾与她同寝的母后,和她一同住在了偏殿。一整晚,母后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哄着她入睡。
自那之后,风清姨母偶尔会出现在母后的殿中,往往那时,母后都会寻来长安,让她与风清姨母独处,再到后来,母后薨逝,她遵循母后遗旨随着姨母去了苍云滇修行。
姨母素日对长安甚是和善,唯有教导长安时很是严厉。十数年的时间,长安也对姨母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知晓姨母是颛臾国的大祭司,是远比大司命还要神圣的存在。
离开苍云滇前,姨母将长安叫了过去。
不同于楚京的繁华,苍云滇的环境相对朴素许多。姨母曾言,风氏阖族宿在空中,因此,哪怕是在苍云滇,她所居住的也是空中楼阁。
飞身来到空中楼阁前,长安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天同样是一个黄昏,时间好像从来没有在姨母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三岁时,她见到姨母时,她便是如今的模样,而在这许多年后,她依旧如同过去一般。
唯一不同的,她身上的青色衣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换成了玄色。而姨母,也再也不唤她“阿瑾”
了。
“韶儿。”
温暖和煦的风吹入,挽起风清肩头的青丝,她的眼眸在夕阳下呈现出别样的金色光芒,内里似乎许多不能言说的迷辛,“过来。”
长安已经不再是幼女,这许多年,她已然成长为一个大姑娘。她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缓缓地走到风清跟前。
她现在已经生得高了许多。
风清看着面前的长安。她的面容还是如此,然而,她却好像已经不再是她了。怜爱般地伸出了手,长安见状,低下了头,让风清的手摸过她的头。
“你长大了。”
长安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可她也清楚,她的确长大了,她不能继续躲在苍云滇了。
“你父王来寻你了,这次我再也不能留你了。”
风清淡淡笑了下,显然她已经知道了长安的决定。
父王前来寻长安许多次,过往风清都能够压下,实在难以推脱的,长安才会返回楚京。再过后不久,楚王见到了自己的女儿,相处一段时日,教学一些治国的道理,便也会让长安归来。
可这次不同。
留给楚王的时间不多了,他膝下只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幼子。这偌大的楚国,他要留给长安治理,在这之前,长安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必须回到楚京才能做的事情。
“你可还记得我曾告诫你的。”
风清忽地询问长安。
长安自然是记得的,这许多年,风清已经告诫了她许多许多次。她回道:“不能够在外人面前暴露我的功法,轻功也不可以。亦不可让自己伤到分毫,即便不察为奸人所害,血液也断不可流入他人之手。师父,我都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