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微微一抖,轻了许多。
江瑜一回头,便瞧见禾锦无声无息从御剑上摔了下去,衣衫在风中漫天翩飞。他连忙抓住她的衣袖,“嘶啦”
一声断裂,他纵身而下,揽住她的腰将禾锦紧紧抱住。
她面色发青,嘴唇发黑,已经晕厥过去,也不知她一路上是怎么撑过来的,竟没有一丝异样。
御剑飞下,他抱着禾锦稳稳落在上头,赶紧催动剑急剧回升,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飞。饕餮怕禾锦又摔下去,就用牙齿咬住她的衣衫,一路上都不肯松开。
到了地方,不等御剑停稳江瑜就跳了下来,他抱着禾锦急忙进屋,直接跑到里屋,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祈梦之比他先回来,他瞧见禾锦这状况,起身缓缓跟过去,远远地冷眼旁观。
江瑜撕开她身上的衣服,这才发现她的伤口已经在严重恶化,黑色条纹布满她的皮肤,尤其是心窝处密密麻麻。他扒开她的头发,发觉那黑色都蔓延到了她脑中,耳后面都是条纹。
“不好。”
他没想到她伤得如此之重,有些懊恼,赶紧拿出金丹喂她服下,又在她身上点下八方穴位,阻止毒素的蔓延,急忙冲到柜子旁边翻箱倒柜。
祈梦之也没想到她伤的这么重,因是红色的衣衫不知道流了这么多血,她又一脸面无表情,还以为只是小伤,结果伤得这么严重。
江瑜点了一盏灯在床边,里边的香料是他独制的,具有安神宁静的作用。他把禾锦的衣衫稍稍扯开了一些,方便他查看,用手指在她锁骨下一寸开了一条口子。
伤口溢出黑色的血,具有些许腐蚀效果,他催动灵气将她体内的黑血都逼出来,用一只吸血虫将黑血尽数吸进去,肉肉的身躯变得越变越大。
可是黑血怎么也除不尽,不管吸出多少都会残留,江瑜将吸血虫拿开,又亲自渡灵力给她护体。这一渡,才发现她体内静卧着怎样强大的灵力,纯洁如圣光。
他只需将那股灵力激活,就足以护住禾锦的心脉。
江瑜终于松了一口气,收回灵力,他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唇总算恢复了些颜色,只是面色依旧苍白。
祈梦之看了许久,终于出声:“她怎么了。”
“毒素入骨,不好除。”
“我是问,她为何修为尽失。”
“啊,你说这个呀。”
江瑜眨眨眼睛,想了许久,“大概是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祈梦之知道他是不肯说真话,铁定问不出什么东西,索性就沉默不语。
江瑜替禾锦清洁干净,换了一套浅色的衣服,被子盖好,再喂她吃一颗金丹,就出去把门带上,让她好好休息。
祈梦之抱着赤焰剑,还守在门口,他一见江瑜出来,冰冷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却又什么都不问,就让他浑身难受着。
江瑜提起衣袖,左右各看了看,又放下去,不解道:“我说梦之,我身上又没有花儿,你盯着我做什么?”
祈梦之彻底没了询问的欲望,抱着他的剑二话不说就离开,头也不回。他向来不愿和江瑜说话,此人心思极其缜密,又时常装傻充愣,在他面前讨不到好。
这神仙做到江瑜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江瑜笑笑,满意地离开去做他自己的事去了,他拿出许多稀有的灵药,也不心疼,反复熬制研磨,制成药丸装瓶。他的医术其实很好,只是在仙界鲜少有人知道,知道的都是些关系亲近之人,从不张扬。
禾锦这伤搁别人手里,只怕是束手无策,丢江瑜手里,也不过是麻烦一些罢了。
他往灯里添了些香料,让它烧得更旺,扶起衣袍坐在床边。他伸手拂开她耳边的发,查看她耳后的黑纹,已经淡了许多,又颁开她的眼睑,看到她瞳孔上也有些黑色。这些都是除不掉的地方,只能用药来慢慢化解。
江瑜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擦她额头上的细汗,把她的手放回被窝里。本来动作极轻,她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捏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捏断他的骨头,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似乎是陷入某种噩梦之中。
他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企图让她放松下来,她还是不安地抓住他的手,睡得极不安稳。她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想说什么又无从提起,整个眉心都拧在一起。
“只是噩梦罢了。”
江瑜轻轻揉着她的眉心,声音低柔,神情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禾锦稍稍放松了一些,松开了牙齿,低声道:“你不要走,我看不见,我害怕……”
江瑜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琢磨了许久,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放松下来,动作却越来越慢。
赤焰如火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青灯,摇曳不明,流转在祈梦之冷漠无情的脸上。他手中擦拭着赤焰剑,不急不躁,寒光打在他面上比刀刃还锋利。
他轻轻将剑拿起来,挽了一个剑花。指腹拂过刀锋,那剑气分外犀利,连他都不敢轻易触碰。
这把赤焰剑是父君留下的,千古残骸所铸,极尽精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神坻一般存于他心里。他从小到大一直想要这把剑,问父君要过很多次,却没想到会在那样的状况下得到它。
祈梦之缓缓闭上眼睛,掩藏住目光中的锋利,开始一点一滴地回忆往事。
他记得那天的夜很平静,父君突然闯入他的房间,将一把鲜血淋漓的剑重重压在桌子上。他面上满布伤痕,却仍然铮铮铁骨,“拿着它,马上走!”
祈梦之印象中的父君,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人物,从未见谁在他身上留下过伤痕。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浑身浴血,拿剑的手都在颤抖,若不是撑着桌子,只怕都要哄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