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谢氏正是如日中天,作为卫国公的嫡长孙女,她的满月宴比国宴还要更盛上几分,这样娇贵的一个姑娘,就算是想要天边的云彩都会有人去为她采摘。
他心神微动,悄无声息地抚上扳指。
李鄢耐心地和她解释:“兹事体大,到底要回宫一趟。”
他以为她是在害怕,没想到施施却道:“夜色已深,您也要小心些。”
说完以后她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和柔的笑容。
觉山寺离宫城颇远,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时辰,而且他有眼疾只能乘马车。
李鄢颔首,温声道:“安心睡吧。”
他袖中的拇指渐渐地从玉扳指上放下,如葱白般舒展开来。
李鄢离开后施施仍抑制不住心中的澎湃,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她刚盘算着如何才能遇见他,就真的撞见了。
他太温和了,怎样看也不像是传闻中那位狠戾残忍的摄政王,难道是因为是她的叔叔才这样的吗
施施有些好奇,但她父亲是家中独子,因此并无嫡亲的叔伯。
兴许他本性就是这般温和的人。
但旋即她又觉得不对,只是想不出哪里不对,一会儿就把自己也绕晕了。
施施深吸了一口气,从榻上下来用瓷盆中的清水洗净双手,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处时,她才发现刀伤已经被处理过了。
她的衣袖被利刃划破了,还被血迹弄脏了。
这是她今年新制的春衣,才第一次穿就这样坏掉了。
倒不是因为这件裙子多么珍贵,她就是感到有些难过,再想到薛允与皇太孙的事,施施更感到烦闷。
李鄢一离开她的情绪就上来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其实她很少会这样,但很快施施就难过不起来了。
那名唤作周衍的侍从自李鄢走后又折了回来,他献宝似的将一个大的檀木盒摆在她的面前。
施施执着汤匙,一边吃着甜羹一边好奇地望了过去。
她并不是自诩矜贵,只是有些怕生,片刻后才眨着眼睛看向他:“周郎官,这是什么呀”
“是殿下给您的赔礼。”
周衍笑着说道。
他将那檀木盒上的锁一道道打开,月辉下的绫罗锦缎泛着浅浅的银色,极尽柔软丝滑,如清水般掠过施施的掌心。
她短暂地怔了一瞬,“谢谢七叔。”
她抿唇浅笑,本就姝丽的面容更平添几分雪色,若梨花初绽放般清美。
施施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过夜,却整夜好梦,比在家中睡得还要更好一些。
初春的清晨还有些寒意,她从成衣中挑拣了一身绛色的纱裙,又披上了雪白狐裘,李鄢细心,连发簪、耳珰这些零碎的饰品都为她备上了。
她隐约能分辨出有的是刚购置的,而有的则可能是从王府的内库中寻来的。
银簪的末梢坠着铃铛,走动时会发出细碎的声响,动听又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