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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逃亡(第1页)

欢喜同云澈正在房中说着话,公孙虚同李元亮两人悄声推了们进来,欢喜瞧公孙虚一脸紧张,合上房门时还朝房廊看了几眼,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桌旁,心下也颇为忐忑。望了望一眼云澈,云澈脸色也不大好看,看见欢喜望着他,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

公孙虚脸色泛着白,坐在炉边缓了缓才说道:“我方才到集市上打探时瞧见有三三两两的人分散在街道茶肆里向当地人打听我们,幸而我穿着披风,戴着斗笠,应当没被他们发觉,郑贵妃这次下手加快了,恐怕我们现下就要立即赶路了。”

云澈双眉紧皱,叹了一声,道:“现下天色已晚,屋外又是这样的天气恐怕雪路难行。我们三人倒是还能将就,欢喜身子单薄,外面如今天寒地冻的,我怕她受不住。”

欢喜这时嫣然一笑,“公孙哥哥和云澈大哥不必忧心欢喜,欢喜并非娇怯不胜的闺阁女子,亦不会拖累你们,何况先生的藏书可都在陶然居中放着呢?连先生都未说什么,欢喜更不好说什么的,而且欢喜如今,前尘旧事都抛在身后,亦不会惧怕前路漫漫艰辛。”

说罢,便起身穿了披风,将一些琐碎物件都扎了包袱,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看的云澈等人都是一笑。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李元亮说道:“欢喜这丫头又打趣我,陶然居的藏书可都在你先生脑中收着呢。我在秋田镇这

边认得一名打猎好手,我二人神交已久,他前些日子说要送我些狐狸皮子做的披风,如今我们客栈离他住所也近,不如我们前去买几张披风,路上也暖和些。再借宿一晚,明日再走。”

四人商议完毕,各自收了东西,在桌上留了些散碎银子,偷偷儿的从西南的角门出去了。一路上经过市集,四人分散着两两一前一后走着,李元亮同公孙虚在前面引路,欢喜同云澈在后面跟着,四人紧掩着风帽,匆忙而过。不多时便进了窄巷,到了猎户家。四人各挑了一件披风,李元亮拿了件灰色的披风,欢喜选了件红色火狐的披风,皮色油滑,映着欢喜眼角的朱砂痣,美艳动人,不可方物。公孙虚则选了件黑色狐狸披风,文质彬彬,君子风流。云澈的纯白无杂毛白狐狸披风拥簇着他如美玉一般的面容,仿若谪仙在世,恰似床前月光映照皑皑白雪的清辉光芒,绝代风华。

匆匆一夜睡去,才刚清晨,公孙虚本想出去打探一番,刚开了门,便见到先前客栈的小二领着一队人在说些什么,忙匆匆四人集合辞别了猎户,从后门出去了。雪路难行,四人一路跌跌撞撞竟也过了秋田镇,到了洛城。

洛城地广人丰,是衔接北方十三郡与江南诸镇的最大都城,官道纵横东西,贯穿南北,前朝陈松鹤主持修筑的洛渠也连接了到京城的水运,正因为如此,洛城

之名仅次于京城。即便是如此天气,街道依旧繁华无比,各色商铺节鳞栉比,烟花柳巷盘踞其间。四人休整一夜之后,欢喜便难掩天真烂漫的本性,扯了云澈同公孙虚往集市上去。一路走马观花,观赏着洛城的风俗物件,各色小吃,琳琅满目,欢喜三人正看的兴致昂扬。忽然街道上人流多了起来,欢喜在前面被人流挟裹着迅速的向前走去,云澈同公孙虚在后面心中焦虑,但却深陷人流之中无法前行。公孙虚眼尖,发现人流中不少人虽然着装是洛城再朴实不过的民服,但他们都面色沉着,身体稳健,不似普通人那般慌慌张张要往外挤,倒像是故意造成拥挤的状况。公孙虚忙向云澈打了个颜色,两人将风帽紧紧捂住脸,一起合力朝外沿挤了出去,进了街边的一家商铺,假意看着货架上的瓷器,等街上的人流散去,才在街道旁边的窄巷绕了几遍,确信没有人跟随才进了客栈。

李元亮正在桌前品茗,见公孙虚及云澈二人一脸慌张,忙问道:“你们三人一起出去的,怎么不见欢喜丫头?”

“刚刚我们三人正在街上瞧着风俗物件,忽然一阵人流袭,欢喜在前面被推着同我们失散了,我看这人多的蹊跷,想必锦妃的人已经到了洛城,此地已经不宜久留了,如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欢喜,早些动身为宜。”

公孙虚急切的说道。李元亮听了

这话,心中不免有气,挚友已丧,自己亦抛了陶然居的安逸日子,现在连欢喜都丢了,心中又气又悔,道:“子由,六皇子,你们都是无比尊贵的人,有自己的大任要做,我不过一介草莽,你们大可先去京城,我留在洛城寻找欢喜,料想京城的官兵应当不会为难老人同幼女。”

“先生错了,我同子由不会离去的,一切事由皆由云澈而起,云澈自然也会承担,我答应了欢喜要带她去京城,照顾她一生,我便不会食言,我们先兵分三路,两个时辰后无论有没有找到欢喜都回到客栈商议对策,不可莽撞行事。”

三人依计行事,沿街道寻找欢喜,云澈一直沿欢喜离开的地方前行,朝周边摊贩们询问,一直到街道尽头。此时天色已有些晚,一处富丽的房子坐落在街道的尽头,上面一块大牌匾写着飘香园,外面层层挂着花灯,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楼上,手里挥着手绢,外面虽然披着毛皮做的各色小袄,却依稀能看出里面的单薄的纱衣,一个个都轻薄的笑着,手中挥动的手绢同眼里的秋波一般打着卷儿的落在外面的男人身上。云澈看了一眼,知道这是娼门之地,便往旁边的小巷去了。

飘香园里一派春光,暖意无限,里面的姑娘们一律穿着抹胸,外面笼着一件轻薄的纱衣,腰间用各色丝绦系住,盈盈不可一握。烛光之下,燕

语呢喃,穿梭徘徊在诸多男人之间。二楼最尽头的那间屋子里却是难得的安静,里面陈设简朴精美,房中陈放着一张八仙桌,旁边的八宝柜上放着几件瓷器,清清静静,没有多余杂物。右边设有书房,里面文房四宝齐备,书卷之物极多。一名女子正伏在桌案上写字,约莫双九年华,穿着白色比翼蝶笼粉色纱的外衣,一头黑发如瀑随意绑在身后,一张脸清淡如水墨画,脂粉不施,烟雨白莲别样素净,笼烟桃花更添娇美。素手笔走龙蛇,写的一手秀美飘逸的小楷。一旁坐着一名少女,双手磨着砚台里的墨,眼角一颗朱砂痣鲜妍不已,正是欢喜。那日欢喜被人流推挤到前面后,懵懵懂懂的竟被人带到了飘香园的后院,鸨母爱惜欢喜这张脸子,看她尚小,还未长开,便把她放在飘香园的花魁凉玉这里教养着。欢喜虽小,却也知道飘香园是个什么所在,心里焦急,但飘香园看管极严,根本无法逃脱。只能在这里住下,静候时机了。

这时门叩了几下,还未待欢喜起身开门,便看到飘香园的鸨母春兰扭着腰肢进来了,春兰穿着富丽牡丹抹胸,披着一件紫色云霞纱衣,脸上扑了厚厚的脂粉,白的瘆人,脸上五官尚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韵。笑着在凉玉身边坐下,道:“好女儿,今儿是赶集的日子,你老闷在书房里写这些劳什子可不能当饭

吃,也该出去走走才好。”

凉玉皱了皱眉,一双眼看着春兰,冷笑道:“妈妈倒是有心了,凉玉怎敢挡妈妈财路,只是花魁又不是寻常妓女,倘若是放下身段伺客,只能是自贬身价,妈妈素来对生钱一事最清楚不过的,如今怎么糊涂了。”

欢喜看见春兰听的脸上笑容僵了一下,不过一晃神,她便笑道:“妈妈糊涂了。”

又看了一眼欢喜,道:“这个丫头就由你好好调教调教,你素来都才艺过人,有你点拨,她日后必成大器。”

凉玉手中笔尖一顿,一滴墨便滴在了宣纸上,一下便晕染开了,便带了点怒气道:“妈妈吩咐的,凉玉自然会上心的,欢喜,送妈妈出去罢。”

说罢,便丢了笔,掀了帘子,往内室去了。春兰面上无光,嘴上又不敢说什么,气鼓鼓的走了出去。欢喜关上门后,心里也是一阵窃喜,嘴角含着笑,往书房收拾凉玉的稿件,桌上的宣纸虽被墨迹沾染,却并不是十分严重。上面写了一首小诗:炎炎夏日迟,婉转团扇扬。纤纤素手执,习习生凉风。只恐秋节至,但怕秋意寒。团扇轻捐弃,锦绣立蒙尘。明年夏日至,又执团扇时。新制白娟面,终日盈光辉。双面鲜妍花,常疑彩霞绣。柄下系香囊,常得彩蝶随。喜新厌旧事,岂独团扇邪?欢喜正看着,凉玉便打了帘子进来了,撇着嘴对欢喜道:“赶紧往香炉里点

一柱檀香,省得把我的清静之地给熏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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