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放屁!”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裘子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快步走过来,像个发怒的母老虎,直接把两个男人挤到一边。
他们碍着楚荇是女人,说话客客气气,但她可管不了那么多,指着楚荇的鼻子就骂:“你要不要脸?!江喻跟你一样?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会生孩子就了不起?我呸!要不是因为你,江喻小时候不会那么惨!自己爱慕虚荣,拿了钱出去享受荣华富贵,要别人帮你承担后果,还敢舔着脸回来装可怜。恶心!他凭什么要理解你?因为你脸大?因为你生而不养?呸!”
“还敢说他像你?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吧!一大堆人喜欢他,他有一大堆朋友!而你呢,你就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嗡嗡,看着就烦!江喻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又在这儿死缠烂打。阿姨,不会是年纪大了,怕没有人给你养老送终吧?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赶紧挑一块风水好的地方,入土为安吧!”
裘子兰把楚荇骂懵了,楚荇自小接受的是书香家庭的教育,哪里骂得过小兰,当即气得嘴唇发抖,想要上手打她。
裘子兰毫不犹豫地还手,眼看要打在一起,江喻急忙阻止,陆悬也抓住楚荇的手。在一片混乱中,也不知陆悬有意还是无意,总能错开身位让小兰打在楚荇身上。
楚荇精致的妆容被擦得一片狼藉,头发也乱了,却挣不开陆悬在桎梏,愤怒地一口咬在陆悬胳膊上。
这场闹剧终以楚荇单方面吃亏结束了,离开时灰头土脸,面目狰狞,上车后绝尘而去。
小兰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又把江喻推开,没好气道:“隔着老远就听见她说的那些话了,你是哑巴吗?她狼心狗肺,你不会反驳?”
她虽然比江喻矮很多,气势却很强,大约还在气头上,骂完江喻又骂陆悬:“还有你!亏你还是男朋友呢,也是个哑巴?”
陆悬纯属躺枪,他本来是有一堆话要对着楚荇输出,可是裘子兰来得突然,嘴快得跟连珠炮似的,他哪有机会开口。
“你怎么突然来了?”
江喻问着小兰,又拉起陆悬的袖子,看他手臂上被咬出的压印,好在衣服厚,没伤太深,只是留下了一块红。
小兰把随身带着的淤青膏扔给陆悬,神色稍霁:“晚上说了不合适的话,来向你道歉。”
江喻一愣,“用不着道歉。”
“不道歉我睡不着。”
小兰说:“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想通了,就算你谈恋爱,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变。但是……”
她看了一眼陆悬,深吸一口气:“你不许见色忘友,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取代我的位置。”
江喻渐渐笑了,“放心,谁也不能取代你。”
“那就好。”
小兰也笑了一下,但马上绷起脸,“下次再遇见那个女人,不许当哑巴!给我狠狠骂!听见没?”
“保证狠狠骂!”
她又看了眼江喻拉着陆悬的手,心里难免犯起一阵酸意,清了清嗓子说:“就这样,你们回吧。我也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她说:“我要回店里,又不远。行了,赶紧走吧,拜拜!”
说完,她跟一阵风似的扭头就跑。江喻一直目送她消失在拐角。
于小兰而言,她还需要时间接受现状已改变,但不变的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是积年累月互相扶持的羁绊。他们都是冲动的人,所以她冲动之下说了伤人的话,又冲动地跑来道歉,冲动地跟楚荇动手。
一切的冲动都建立于对对方的在乎。
陆悬被咬的地方由红转青,到家后江喻又给他揉了活血化淤的药,边揉边嘟囔着该打狂犬疫苗,变相骂楚荇是疯狗。
陆悬坐在沙发上,看着江喻低头时露出的发旋问:“小兰是不是讨厌我?”
江喻抬头:“怎么这么问?”
“你们感情那么好,万一她讨厌我,连带着你也讨厌我怎么办?”
“不会的。”
江喻说。
“如果非要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呢?”
“意思是,你们俩掉河里我救谁?”
江喻嗤笑一声,“你几岁了?”
江喻没回答这个问题,陆悬也就没有追问。这种问题听着幼稚,却禁不起琢磨,想也不能深想。
当江喻起身时,陆悬忽然抱住他的腰,嫉妒心作祟似的咬他的耳朵,又在他倒吸冷气的时候松开牙关。江喻转过身来与他接吻,而他又轻柔得异于往常。
楚荇的话撕开了江喻的伤疤,陆悬在只言片语中却体会到了深刻的残忍。为了缓解她自己的愧疚,她宁愿用刀割江喻的心。裘子兰骂得痛快,可陆悬心里始终像被堵住一样难受。
他不想再在江喻脸上看到那种神情了,这辈子也不想。
这天晚上,当外面飘起冬天的第一场小雪时,他们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倚靠在一起,江喻讲起了自己的童年,一段充斥着抛弃、混乱、无序的生活。
过去他总是不想面对那个天真可怜的自己,只要提到楚荇就会情绪失控,可他现在平静多了。
今天楚荇提起他幼年经历的一次催债绑架,那天的事情忽然变得格外清晰。从那天开始,她喊他快跑的声音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江喻往下一滑,钻进被子里:“无论是谁,只要跟她沾边就会变得不幸。”
陆悬手指绕着他头顶的发:“所以我帮她还钱的时候,你那么生气。”
“主要是我讨厌她,然后那时候可能……对你有点好感,所以我不想你被她拉进来。”
江喻打了个哈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