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处理得很好,明天歇业一天,我再去跟赵岭交涉一下。”
“歇业不就认输了吗?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刚才怎么不把他们赶走?”
“我……!”
小兰气极了,拉开椅子坐下,在店长鼓励的眼神下缓缓开口:“万一起了冲突把警察招来,咱这店真得歇业整顿了。店里那群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传出去酒吧服务员和客人打群架,以后还怎么营业。而且有几个人要是二进宫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姐,这个店是你的心血,我不想给你毁了,可是看着大家低声下气的,我又觉得对不起他们。”
店长抿嘴露出一丝笑意和欣赏,店里最不缺的就是脱缰野马,脑子一热就是干,小兰却会想得多、忍得住,常常顾全大局。如果今天只是她一个人受委屈,她大约会默默忍耐,而受委屈的是大家所有人,她又会打抱不平。
“你说,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不得不走?”
店长挑眉,示意她再想想。
裘子兰沉吟片刻,有所顾虑地说:“倒是有个主意,就怕闹大了。”
“别想那么多!”
店长敲了下她的头:“想干就干!”
“好嘞!”
尖锐的火警铃声打破静谧的夜晚,一阵浓烟从厨房里涌出来,伴随着小胖的大喊:“起火啦!起火啦!”
大厅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小胖灰头土脸地跑出来,又喊道:“燃气瓶烧起来了!会不会爆炸啊!”
此话一出,店里瞬间躁动,坐着的、躺着的全部兵荒马乱地往外逃去,赵骏生也急急忙忙地逃跑,中途不知道被谁踩掉了鞋子也来不及捡,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黑脚,让他在大门口狠狠跌了一跤,他顾不上骂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跑。
等这群人全部逃出去了,卷帘门“哗啦”
一声在身后关闭,等了好几分钟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赵骏生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愤怒地拍了几下大门,头顶监控闪烁的红光像是无声的嘲讽。
店里,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小胖满脸是灰,一边咳嗽一边到处找水洗脸,末了高声说:“店长,我烧干了你两口锅,不会要我赔吧?!”
店长难得铁公鸡拔毛,爽快道:“不仅不用赔,我还要给你发奖金!”
“谢谢老板!”
“刚才谁绊了那傻逼一脚?”
“我我我!爽不爽?!”
“牛啊,够阴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小秋忽然说:“靠!这群人有病啊!”
她拿着手机跑到小兰身边:“你看,咱店里多了几十条差评!什么服务态度差,还有酒难喝,明明就只点了啤酒!还有人说环境脏乱差,跟厕所一样臭……有没有搞错啊!现在评分只有两点几了!”
小兰翻了几条评论,都是这两天冒出来的一星差评,她并不意外,正因为想到这种情况,她这两天格外谨慎,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使这些差评空有文字而没有照片。
“我明天去平台申诉。”
她说。
事情可以一件件解决,可是赵骏生不会善罢甘休,麻烦会无休无止地来,直到酒吧开不下去为止。暴力行为不可取,谈判又谈不拢,事情几乎无解。
店里又陷入沉默,江喻手插在兜里,忽然摸到一个纸团,展开一看,上面是小兰画的小鬼。
“古曼童。”
陆悬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江喻很意外:“你知道?”
陆悬指了指小鬼旁边的蚯蚓:“画得很抽象,但看得出来是泰语,泰国小鬼多半是古曼童。你想养小鬼?”
“养个屁,我可不信。这是赵岭供在病房里的。”
“看来他们家很信这个,我看见赵骏生戴着一块防灾厄的佛牌。一边养一边防,想要钱又怕死。”
信这个?
江喻眼珠子一转,坏主意一出溜,在店里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陆悬脸上,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他,像个大导演看中了想要的演员。
他揽住陆悬的肩膀,神秘一笑:“哥们儿,我有个主意,但是需要你多出点力。”
陆悬挑眉:“干什么?”
江喻凑到他耳边低语,狡黠的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
高级病房里,赵岭正在窗台边晒太阳,这是个双人病房,前一个病友不久前康复出院了,剩下他一个人清净,也能每天光明正大地拜一拜小鬼。多亏了这个小鬼,才保佑他赵家财运亨通。
这小鬼说灵也灵,说鬼也鬼,他前段时间出去旅游忘了带它,结果在路上摔了一跤,把头给撞破不说,还差点出车祸丢了小命,实在是邪门的很。所以这次住院,他把这小鬼带在身边,每天毕恭毕敬地拜,只盼着小鬼别发威。
病房门被推开,一张病床被推进来,来了个新病友。
赵岭打量着床上的人,是个年轻人,脸色苍白,闭眼睡着一动不动,医生把他推进来就走了,也不见有家属陪护。赵岭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他翻了个身,才默默松了口气。
不是他疑神疑鬼,只是这个人紧闭着眼,呼吸声小得几乎听不见,简直像个死人。他摇摇头,看向小鬼雕像的时候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新病友一直躺到晚上也没醒,期间无论赵岭发出多大的声音,他就是跟尸体似的一动不动。
到了深夜,赵岭睡得迷迷瞪瞪的,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刮进来,他半睁开眼,先是看见窗户开着,窗帘被吹动。紧接着发觉屋里有些亮堂,光亮朦朦胧胧似乎是从身后发出,他一扭头,看见隔壁床位的床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合了,里头的床头灯亮着,光就是从床帘里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