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
乔承望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乔惜的头,“虽我已不记得你从前模样,但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妹妹。
能再见到你,我很欢喜,费心救出我,辛苦你们了。”
乔惜视线落在他手上那块小布上,发出哭腔,“那你还记得爹娘的样子吗?”
“不记得了。”
乔承望深邃的眸中满是沧桑,“布料有限,记太多容易叫人发现,只能挑些重要的来记。
只需记得我是世代镇守疆北的乔家子,皇帝非好人,万不可信他。
惜宝儿是我如今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切不能伤她。”
他似告诉乔惜,又似在提醒自己。
“四哥是怎么猜到这一切,并提前记下这些做了防备的。”
乔承望又抚了抚乔惜的头,反问道,“他们原先是不是也抹了你的记忆?”
“不只是抹去记忆,惜宝儿是被皇帝篡改了记忆。”
苏鹤霆回道。
乔承望点头,“果然如此。”
却因苏鹤霆在场,没有回乔惜的话。
倒是苏鹤霆看出他的顾虑,说道,“你们兄妹再叙会儿话,我去给四哥拿些热茶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乔承望这才问乔惜,“告诉哥哥,他真的对你好吗?”
乔惜如实道,“他待我极好,比我自己对自己还上心。”
乔承望见她神情,知她不是撒谎,忽然就笑了,“傻姑娘,不知羞。”
叹了口气,他才回乔惜先前的问题,“我在疆南时,便听闻先太子对你极好。
可我被关入暗厂后,却听说你亲近皇帝,成了皇帝的暗子,我便起了疑。
且我记得父亲多次提过,先太子仁善,又是先帝定下的储君人选,这江山迟早是他的,他弑父的理由太牵强。
更因我知道皇帝私下是怎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所以,我猜先太子应是被他所害。
而我的妹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先太子护你九年,纵然他出事,以你的品性也不该将他完全丢在脑后。
你也不是蠢人,不是轻易能被人蒙骗的性子,我便猜里头定是有什么缘由。
直到曹英第一次在我的头上下针,说会让我忘了从前的一切,将来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中,我便明白她是要对我的记忆动手脚。
而你的反常便也不难猜了。”
自被下针后,他的记忆便时好时坏,许多事情都是记起来又忘。
今日不知是见到亲人高兴,还是苍天庇佑,他竟十分清晰地想起那日的事。
第一次施针需要让针在他的头上停留六个时辰,曹英没有耐心守着他,便困住了他的双手,免得他拔针。
至于他残废的双脚,她却轻视了。
她却不知,在他被关着的漫长的十几年里,他从没放弃过锻炼自己的腿。
哪怕它们已被折断,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不能任由它们枯萎残败下去。
十几年的训练,终于让右腿还保留着知觉,甚至有的时候能代替手书写。
所以,在无人的暗室里,他用脚拔掉了头上的一根针,在记忆还不曾完全失去时,撕了里衣,用针蘸血记下了重要的、决不能忘记的消息。
待一切记好,将布块藏好,他又将那针插回到原位。
之后的几次施针都是如此,只要无人守着,他便会偷偷拔了针,听到脚步声再将针插回去。
但也有插得不精准的时候,要么让他痛得要死,要么被曹英发现。
但曹英只当他是用脑袋乱蹭,蹭乱了位置,并没有起疑。
却因此让他的脑子不至于完全被别人支配,眼下还能清醒地跟乔惜说话。
他略去其中苦楚,简单将曹英毁他记忆的事说了说,因他不清楚自己明日是否还记得这些。
却听得乔惜又红了眼,“我要让她千倍百倍地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