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齐齐往尊位上望去。
龟兹王身畔的伽蓝公主此时正遥遥举杯,向着薛琅隔空敬酒,举止大方率性,毫不扭捏。
而龟兹王便看着此情景,含笑不语,甚为放任。
薛琅正坐与上,或许是饮过酒之故,面上神色少了沉肃,眸间反倒多了风流之意,煞是惹眼。
他手中本拿着一个琉璃酒盏把玩,见公主敬酒,便将杯中余酒饮一口,同公主之间算是有来有往,虽不见多么热情,却也绝无拒绝之意。
嘉柔身畔另一位郎君便道:“伽蓝公主乃龟兹第一美人,这薛都护怎地这般不冷不热,莫不是真的只中意男子?”
还是那位人生经验十足的红脸老丈道:“你等知道什么,薛都护纵是再中意美人,也不至于当众便色迷心窍,总要摆着些架子,方能凸显大盛的威仪。”
嘉柔倒对此颇为认同。
薛琅在人前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可实际上最是狡猾。半月前还顺手拿走了她的《搜神记》,到现下也未归还。
可见此人十分能装,同外界的传闻全不相符。
美人在前,莫看他一副淡然温和之样,说不定早已是心绪澎湃,忍了又忍。
只是照此情形,不久前在行宫门口遇见的那些拦路的女郎们倒是要扑空了。
以她浅薄的眼光来看,这位伽蓝公主不但位份极高,容貌也可堪评赞,竞争力极是强劲。
一时宫人们又前来送酒,那红脸老丈饮得有些糊涂,开始四处劝酒。
嘉柔便借口如厕去庭院中走了一走。
待再回去时,红脸老丈已被宫人提前扶下去,众人皆引颈朝最前头看,那里坐着的都是全龟兹品阶最高之人。
嘉柔也跟着看过去,却见她的好徒儿又站在了众人目光聚集处。
原来她短暂离开的这一阵,他已被他阿耶推出来,当着龟兹王的面又表演了一番“纨绔竟会背诗”
这种奇景,此时正咬着后槽牙在接受龟兹王的夸奖。
白银亲王在一旁得意洋洋:“臣近来不过是换了一个夫子,竟就点石成金,实是我龟兹儿郎之幸。”
白银亲王往后一指,众人顺着他的示意纷纷回头,目光皆落在嘉柔身上。
她只好站起身远远向龟兹王作一个揖,“龟兹物华天宝,地灵人杰。晚辈在长安便曾听闻王上与白银亲王之美名,实是向往之至。”
龟兹王来了兴致:“哦?长安也有本王的传说?都说的是什么?”
嘉柔一本正经道:“安西都护府未重建的五年,龟兹仍然行而有序,可见王上治国之能。长安上下皆言王上紫微星下凡,乃至尊之星,仁慈、吉祥、福禄,永保龟兹安康。”
她这小嘴似开了光,吉祥话似不要钱地随意泼洒,又兼是在龟兹王大寿之日,听得这位尊者心花怒放,却又本着严谨之心要刻意问一问身边的薛琅:“这位潘夫子在长安可是盛名在外?”
嘉柔心中略微咯噔,不由看向了薛琅。
他正抿了一口葡萄酒,闻言缓缓放下酒盏,向她投去氤氲的一眼,“确然曾听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