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分钟,宋简礼捏紧又放开,放开又捏紧的拳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挥向了眼前的人。
只是这一拳最后停在了陆谨律太阳穴旁边。
陆谨律本来都做好了这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准备的。
但宋简礼没有打过来,理智战胜了他的冲动。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桑桑,你们为什么那么恨他?为什么?”
宋简礼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陆虞带走,再也不回来了。
陆谨律摘下了眼镜,他哑声说:“我不知道,好像因为母亲他们都不喜欢桑桑,所以我也不在乎,甚至讨厌他了。”
“你们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神经病。”
宋简礼咬牙切齿说,陆家除了桑桑全是一群有病的。
在陆谨律的记忆里,这位宋家的独生子,温润有礼,谦和大度,无论是面对谁他都有一副温润的模样。
如今倒也因为陆虞而换上了他少见的样子。
“那天我来问你说陆虞对我太疏远了,那时候的你或许是真的不知情,但我今天在医院再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了解些什么。”
可惜陆谨律不是来和宋简礼吵架的,他需要知道陆虞究竟是怎么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不知道,但桑桑告诉我他不认识你了。”
宋简礼答应了这个病会保密,那就会一直保密下去。
“什么原因也没有就忘记了?”
正如陆谨律所预料的,只有忘记才能让陆虞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宋简礼气笑了,“你觉得什么原因也没有是吗?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对他做了什么吧?陆谨律,我一定会带桑桑离开陆家,你拦不住我,他陆城名也拦不住我。”
陆谨律鲜少能从这样年轻的人的眼睛里看到笃定的神情,他既然下定了决心,那谁也改变不了宋简礼,宋家的资产大头在国外,临启市的一切他说不继承就可以不继承。
“陆虞姓陆,他流的也是陆家的血,你想想你有什么身份带他走?从现在开始,我会弥补之前对陆虞做过的不好的事情,他永远不可能离开陆家。”
陆谨律同样是笃定的态度。
宋简礼没有想和陆谨律再废话的意思,“你们陆家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做桑桑的家人,姓陆是他的耻辱,他在你们家是你们陆家的荣耀。”
他只希望手底下的人办事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他的桑桑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
宋简礼的一句点醒对陆谨律来说其实就已经足够了,陆虞态度的转变除了这种可能竟真找不到第二种了。
以前他在做猜想的时候都不敢把这种可能划进去,偏偏这种可能才是唯一的正确答案,陆谨律头疼得厉害,看到桌上的一杯牛奶,下意识就想端起来一饮而尽。
只是手在碰到冰凉的杯壁的时候他才记起来,这杯牛奶是下午的时候送来的,几乎每晚都会给他送热牛奶的人已经忘记他了。
“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对他做了什么吧?”
宋简礼告诫的话又在脑海里回荡。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从很小开始,在意识到陆虞是不被父母宠爱的孩子以后,他就不再和陆虞亲近,而是将关爱都给了后来出生的那个弟弟。
尽管他厌烦那个喜欢靠哭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弟弟,但比起不被父母偏爱的陆虞,陆谨律更喜欢陆霖星一些。
就像霸凌者在霸凌一个人的时候,你和被霸凌的那个人走得近了,就会被霸凌者一起欺负孤立,只有远离被霸凌者才是最佳选择。
父母会潜移默化孩子,他们不喜欢陆虞,所以他和陆霖星都不喜欢陆虞,就连一向漠视家里每个人的陆妤宁,对陆虞的漠视会更严重一些。
陆谨律痛苦极了,这一切竟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敢相信如果是他在这样的家庭生活十多年,他会不会比陆虞更先跳进池塘。
陆谨律突然看到书桌上滴下了一滴水珠,他伸手去擦拭了一下,下一秒又掉了一滴,于是陆谨律才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原来是他掉下来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