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的话让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赵荆山显然也被问懵了,这问题太露骨,赵荆山的嘴开开合合,没说出话来。
“算了。”
他这样,顾溪也不能勉强他。
顾溪安慰自己道,反正赵荆山就是这样的,他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真的像是一座山,沉默的,可靠的,但想指望他说一句喜欢你这样的蜜语甜言,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这也不能代表他不喜欢她不是
顾溪心想,赵荆山应该是喜欢她的,至少心里有她。
中午已经过了,他们还没吃饭,回来的路上顾溪就听到了赵荆山的肚子在叫。他块头大,吃得多,饿得也快,从前都是按着饭点吃的,就算上山的时候没有热饭,也会吃一块馍馍充饥。今天饿了他这么久,顾溪心里有点心疼,回来后洗了个手,赶紧生火做饭。
虽然生意受挫,饭也是要吃的,没什么烦心事是一顿好吃的饭解决不了的。
昨晚上睡觉之前,顾溪泡了一小盆子的黑豆,现在胀大成了原先的一倍左右,摸一摸外皮,已经很软。
赵荆山蹲下来生火,边偏头问“要吃豆子粥吗”
“不吃豆子粥。”
顾溪把泡豆子的水倒进木桶里,“吃红薯土豆钱钱饭。”
赵荆山听得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顾溪随便应付了赵荆山一声,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东西。
自从对过去的记忆更加清晰之后,顾溪的厨艺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因为她对从前的那些菜谱能想起得更多。钱钱饭是顾溪记忆中一种陕北的小吃,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是在一本叫我与地坛的书里,作者在下乡插队的时候,总是吃这个东西,她觉得有意思,就去查了查。
过去饥荒年代的钱钱饭,是把泡大的豆子捶打成铜钱的样子,再和米糠或者秕谷一起煮,便宜还能充饥。后来的钱钱饭就更精细了些,变成钱钱和小米、红薯、土豆这些食材一同煮,营养又好吃,并且也很便宜。对于赵祈和赵祥这样的小孩子来说,吃点细作的粗粮对身体很好,顾溪便喜欢翻着花样给他们做。
赵荆山帮不上忙,就在旁边看着顾溪忙活。
用铁锤把豆子锤成一个个的小铜钱,力道要掌握好,太轻了豆子砸不开,太重了豆子又会被砸烂。砸好的铜钱直接扔进锅里,再放上淘好的粳米,等水开之后把切好的土豆和红薯丢进去,没多一会,锅里的东西就都煮成了粘稠喷香的糊糊。粳米煮成粥后有一股特有的米香味,赵荆山盯着锅里翻滚的粥看,只觉得嘴里的唾液一阵多过一阵,明明一点肉星都没有,却馋得他不行了。
顾溪看一眼赵荆山愣神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搡他一把“去把小宝叫回家,吃饭了。”
赵荆山这才反应过来,笑了下,出门去叫小宝回来。
他刚推开前院的门,赵祈带着小薯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赵祈把挎包摘下来,顺嘴问了句“爹,做什么去”
没等赵荆山说话,赵祈的目光就被顾溪的锅子吸引过去,也不听赵荆山的回答了,拉着小薯凑到顾溪的面前“娘,做什么好吃的呢”
顾溪笑着道“这个叫钱钱饭。”
她把赵祈的挎包接过来,这才看见赵祈身边怯生生的小男孩,顾溪从前去过赵祈的学堂,稍一反应就认出了这个赵祈在学堂里最好的朋友“你就是小薯吧”
小薯抿着唇笑了下“是,婶婶。”
“娘,小薯今天早上请我吃了冻梨子,我答应中午带他回家吃饭”
赵祈先是说得雄赳赳气昂昂的,之后气势又萎靡下来,小声问顾溪道,“娘,就吃一顿饭,行吗小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以前小薯有什么好吃的都分给我的”
带小薯回家这件事,赵祈是有点犹豫的,饭钱毕竟也是钱,现在冬天粮食紧,大多数人家都不愿意请人吃饭。
他带小薯回家也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口。
今天小考,张青的成绩是学堂里的最末等,他是最甲等,张青见成绩比不过他,就开口羞辱,说他家里有个泼辣的娘。赵祈怎么能受得了这个话,他娘虽然从前泼辣的点,但是已经变好了,还总让他拿东西带到学堂去分呢。可是他的那些同窗,虽然吃了他带来的东西,听到张青骂他的娘,还是跟着附和。说他娘从前对他怎么怎么不好,在村子里怎么闹腾,现在还学男人做生意,反正就是不成体统。唯一帮他的人就是小薯。
赵祈干脆和张青吵,说他要带着小薯回家吃饭,证明给他看,他娘一点也不泼辣。
他和小薯进门的时候,张青和学堂里的几个孩子都扒在门口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