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必緊張,太后娘娘正盼著您呢。」依然是秦竹來迎。
「嗯。」聞昭穗笑著頷,秦竹面相和善、說話耐心,故而她對這位姑姑很有好感。
「剛好四殿下也在,郡主剛入宮,大約還沒見過。」秦竹道。
聞昭穗腳步一滯,隨即跟上。
這個情況,她想繞也繞不開了。
秦竹將聞昭穗帶入主殿,清居殿的宮人候在門外。
「太后娘娘,郡主到了。」秦竹將聲音抬高了些,側身掀開珠簾,聞昭穗向里走去。
「長寧參見太后娘娘,恭請太后聖安。」聞昭穗甫一看到羅漢床上坐著的身影,便端端正正行了個萬福禮。
她餘光剛瞟到一旁輪椅上的玄衣少年,便聽得一道和藹聲音落下。
「好孩子,湊近些讓哀家仔細看看。」聞昭穗抬頭,帶著得體的微笑走到太后跟前。
太后已年過半百,鬢髮半白,眼角細紋疊起,看起來精神尚好。她身著金絲如意緞繡常服,眼神和善,懷中還窩著一隻極好看的貓。那貓通身烏黑髮亮,只有四隻爪子白的不摻一點雜質,若烏雲蓋雪。
「瞧瞧,和她娘長得多像!」太后拉起聞昭穗的手,偏頭對秦竹說。
「娘娘不說奴婢還沒注意到,這麼一看,和聞夫人確有幾分相似。」秦竹道。
聞昭穗面色平靜,心下卻是一慌,入京前娘親從未與她提過太后……可太后語氣為何如此熟絡?
要命,她可別說錯什麼話,一旦露餡就麻煩了。
腦中一個激靈閃過,對了,娘和長公主之前關係甚為親密,太后又是長公主生母,那就自然見過娘親!原主幼時一直住在洛邑,肯定也知道這些。估摸著是因為退婚一事,娘親怕惹她傷心便沒在她面前提過長公主與太后。
「太后真是好記性,我娘去了西涼也時常提起您,她還叮囑我進宮後多來延福宮走動。我見了太后娘娘也覺得十分親切,不用娘親說便想隔三差五來叨擾您,只怕您還嫌我吵鬧呢。」聞昭穗輕笑,聲音軟軟的,說到了太后心坎里。
「好好好,你這孩子討喜得很,讓人想生分都生分不起來。哀家總歸無事,你直接來便是。」太后拍了拍聞昭穗手背,笑意真切。
她起伏半生坐上這個位置,箇中曲折不必再說,到頭來只想含飴弄孫、安度晚年。這一輩的皇子皇女少,池弋珂腿腳不便,除卻初一十五,她便免了他餘下日子的請安。慶陽對狸毛有敏症,待不了多久。六皇子年歲尚小,皇后又對他管束極嚴,是以並不常來。
聞昭穗嬌俏嘴甜,太后見了也十分合眼緣。不知那小子是怎麼想的?她心中暗暗給自己外孫記上一帳。
「您這狸奴真是好看。」聞昭穗摸了摸貓貓柔順的毛,它淺藍的眼睛透亮,毛茸茸的腦袋在聞昭穗手上蹭了蹭。
聞昭穗:!
「你也曉得在誇你啊!」太后低下頭,手指輕點貓兒頭頂,「弋珂送來的狸奴確實有,在人前乖順的不行,人後就和糰子打鬧,昨日竟還想抓哀家的鸚鵡。」
「皇祖母喜歡就好。」玄衣少年開口,聲音清冽。
聞昭穗再次看向他。
若不是顧忌場合,聞昭穗真想再說一句「真好看啊」。
池弋珂懶懶靠在椅背,看不出具體身量。紫金髮冠下的墨髮帶著點弧度,發梢微微蜷起,反倒添了幾分矜貴。眉目深邃,鼻樑高挺,面容稜角分明。蒼白的、帶著侵略性的美感,如同驟雨傾頹前天邊陰沉的紫月。深陷污泥,又高不可攀。他深褐的眼眸此時正落在那隻貓兒身上,毫無波動,像在看一個死物。
看他樣子,這貓之前真是他的嗎?聞昭穗心裡犯嘀咕。
太后逗了兩下貓,抬頭對聞昭穗道:「哀家險些忘了你們還未說上話,長寧,這就是四皇子。」
聞昭穗福了個身,規規矩矩道:「長寧見過四殿下。」
「郡主免禮。」池弋珂抬手,看了她一眼。
若是其他人,此時大概會再客套寒暄幾句,但池弋珂顯然不打算再開口了。
太后已習慣他這副冷淡模樣,別的小輩巴不得在自己面前多露頭,池弋珂卻是連話都不會多說。這孩子自從那些事之後性子變了不少,宮裡人大多趨炎附勢,他過的也不易,最後連皇帝自己也像是忘了這個兒子一樣。
她轉而繼續問聞昭穗:「可用過早膳了?」
「回太后的話,還未用過。」聞昭穗搖搖頭。太后這是想留她吃飯?
「那你們剛好和哀家一起,秦竹,叫他們上早膳吧。」太后將狸奴放到羅漢床角落,捻下常服表面沾的幾縷狸毛,作勢要起,聞昭穗忙上前扶著。
秦竹見聞昭穗在太后跟前照看,應了聲是,小步退下。
「皇祖母,孫兒怕是不能陪您用膳了。」池弋珂道,「張太醫今日要來給孫兒施針,現在估計已在鍾粹殿等著了。」
應該是為了他的腿吧,聞昭穗猜測。視線不由往池弋珂的腿看去,卻對上了他意味不明的眸子,和他剛剛看貓的眼神並無二致。
總之,沒什麼善意。
聞昭穗眼皮一跳,故作自然地收回目光。
什麼啊,看你一眼又怎麼了?真是個難相與的主,看來以後避開方為上策。
太后想起他的腿疾,心裡悠悠嘆了口氣,隨即開口:「哀家今日原本還讓他們多做了些,不過還是你將養身子要緊,早些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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