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心中一跳,在惊讶之外,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大约是为了替她圆谎,所以黄静盈向轻罗询问了这几天的情形,也因此知道了她被克扣饭食的事,如今阿彦,是来为她讨公道了。
曾几何时,那个跟在她们身后的少年,都能替她撑腰了。
喉咙有些紧,却又不能由着他继续激怒沈浮,连忙劝解“阿彦误会了,昨天是我想换换口味,不关他的事。”
阿彦,阿彦。沈浮刀裁般的长眉抬起一点,从前她总是低低唤他浮光,让他无法抑制地激起亲近之意,旋即又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他不喜欢她这么叫,他总是冷着脸制止她,可如今,听她这般柔软地唤着别人,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阿姐,回家”
沈浮开口,无喜无怒一把嗓子,“她姓姜,你姓黄,她是谁的阿姐她便是回家,与你何干”
他语调平缓,天然便是黄钟大吕的凝重,也就越衬得黄纪彦的怒色如此年轻。黄纪彦冷笑一声“自然是我的阿姐”
“阿彦”
姜知意出声止住他。
她太了解沈浮,他看起来十分平静,可他嘴唇微抿,露出锋利的唇线,他自来便是如此,愈不快,愈平静,她委实担心黄纪彦惹恼了他,将来朝堂之上处处受他掣肘“别闹了。”
别闹了。黄纪彦咂摸着话里的滋味,怒色消失,眼睛里闪出笑意“好,我听阿姐的。”
他斜靠椅背,恢复了先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昨天我让轻罗转告阿姐,来我家取云哥捎来的东西,我姐姐有两年多不曾见过阿姐了,想念得紧,所以今天,其实是我姐姐和阿姐见了面,我因为要赶着上值,并没有过去。”
所以,是姜云沧的托付,见的人是黄静盈,里里外外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沈浮没说话,估量着这话有几分真假。
“我接到阿彦的消息后本来想跟你商量,但你不在家,母亲又在生气,所以我就自己出去了一趟,方才回想起来怕你担心,所以特地请你回来,当面说清楚。”
姜知意说完,等着沈浮的反应。
她原本打算推说去探望黄静盈的,然而黄纪彦这套说辞,其实更圆满。
她并不知道沈浮对她的行踪了解多少,但以沈浮的能耐,查到她去了黄静盈的别院并不难,如今借口哥哥捎来了东西,她出门取东西名正言顺,反正哥哥不喜欢沈浮,不把东西捎到相府也在情理之中。
假话掺在真话里说,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撒谎果然是要如此。姜知意又道“早上走时我交代过门上的人,你可以去问问。”
看守后门的一班两人,她出门时刘妈支开了另一人,那人必定不敢承认自己在当值时擅自离开,必定会咬死了知道此事,这个谎,他戳不破。
沈浮并不准备问“不必。”
她既然敢认,黄纪彦既然敢来,一切就都是对得上的。
抬眼看向黄纪彦“你可以走了。”
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待了太久,而他,也再不想听她唤什么阿彦了。
黄纪彦轻笑一声“走不能够,我还有话要跟阿姐说。”
他起身面对姜知意,肃然着神色“阿姐,若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或者谁惹你不痛快,只管打人告诉我,有我在,绝不让人欺负了你去”
姜知意有些想笑,鼻尖却是酸的“没有人欺负我。”
“没有最好。”
黄纪彦定定看她一眼,“我走了”
竹帘开合,阳光闯进来随即又被隔绝,黄纪彦走得远了。
姜知意觉得有些累,扶着椅子起身“我先回去了。”
“夫人慢些,”
白苏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我扶着您。”
姜知意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又夹杂着一缕茉莉香,也像长姐。这片刻的恍惚让她没有拒绝,待要走时,白苏却突然哎呀一声“差点忘了”
她松开她,飞跑着向沈浮“大人佩戴的桑菊香囊已经不合时令了,我昨天熬夜做了几个助眠的香囊,大人试试吧”
姜知意安静地站着,看见娇俏的少女双手捧着香囊送到沈浮面前,看见沈浮接过,看见他修长的手指移向腰间玉带,解下了挂着的桑菊香囊。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