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燒是醫生,盛霜序是病人,病人會遵從醫生的要求。
盛霜序溫順地抬起了頭。
梁燒抽出袋裝的棉簽,湊近了盛霜序,冰涼的軟膏被他小心塗抹到傷口上,藥物在盛霜序的皮膚覆蓋停留,過了幾秒鐘,開始微微發燙——後來就燒了起來,刺激得盛霜序有點兒發疼。
沈承安不知清醒還是醉著,他盯著梁燒游移在盛霜序脖子間的手看。
梁燒有著一雙醫生的手,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樣寬大,手指很長,仿佛一隻手就能攥住盛霜序的脖頸。
梁燒的動作已儘量輕柔些,盛霜序磨破的傷口還是火辣辣地發疼——他的手又有些過分輕柔了,搞得盛霜序疼中還帶了一點兒癢。
梁燒就仿佛沒看到沈承安凝在自己手上的目光。
塗藥並不是件難事兒,梁燒卻塗了很久——他就像故意這麼做似的,盛霜序仰著頭,脖頸漸漸發酸。
盛霜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燒才終於鬆開了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提不起興致的平淡語氣:「不要抓撓,每天敷一次,儘量保護好你的脖子。」
梁燒將棉簽丟進垃圾桶里,又用酒精搓了搓手。
差不多有盛霜序小臂寬的藥箱背在梁燒腰間,就跟斜挎包似的,他收拾得很快,盛霜序一眨眼,他就裹好了進來時搭在椅背上的圍巾。
梁燒說:「走了。」
他留了兩個字,從頭至尾沒和沈承安搭過話,轉身就走。
沈承安盯著盛霜序看,碧綠的眼睛蒙了層微醺的水霧,問:「你認識他?」
盛霜序有點兒怕沈承安,他怕自己無意中惹了他生氣,說:「是,我們是同學,不過——」
「你放心,我什麼都沒說。」
盛霜序小心翼翼地揣摩沈承安的表情,梁燒走的時候好好地關了門,只有朦朧的檯燈照在沈承安的側臉上——他看不清沈承安臉上的細節。
沈承安鈍鈍地說:「哦,我知道了。」
盛霜序有了繼續往下說的勇氣,輕聲道:「我見過你媽媽了。」
沈承安說:「嗯。」
盛霜序不知道自己為沈承安所著想的謹慎,在沈承安眼裡不值一提,他只想儘自己的努力去彌補他所犯下的錯誤。
盛霜序繼續往下說:「我……我沒讓她知道我們的事情。」
沈承安詫異地瞥了他一眼。
盛霜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沈承安平靜地問:「你為什麼不說?」
盛霜序摸不清眼前人的喜怒,他們許久沒有如此正常地面對面講話了。
盛霜序緊張的嘴巴打顫:「我,我不想犯之前的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