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后,长子虞焕臣穿着天青色束袖戎服,剑眉星目,抱臂望着妹妹笑:“病了一场,怎么变呆了?”
这便是虞家的两根顶梁柱,虞灵犀的避风港。
虞灵犀的视线落在阿爹的食指上,那枚象征家族荣辱的兽首戒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前世母亲将这枚指环交给她,嘱咐她定要好好活下去,可她没有做到……这辈子,她定要弥补所有缺憾!
虞灵犀鼓起勇气,轻声道:“阿爹,兄长,你们能否不要北上?”
虞将军虎目中含着柔情,哄道:“不行啊,乖女。”
虞焕臣倚在窗边擦拭佩剑,朗声道:“圣上点将,是对虞家的信任,岂能说不去就不去?”
虞灵犀向前一步,难掩急切:“若此行有诈呢?朝中武将不少,可皇上偏偏点了阿爹和父兄,小小骚乱,用得着虞家父子两员大将一同前往吗?”
虞将军却是笑了。
他抬起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女儿的鬟发:“乖女年纪小,还不懂。国泰方能民安,阿爹是武将,岂能做那贪生怕死之辈?”
意料之中的回答,虞灵犀心一沉,湿红了眼眶。
父兄一生杀伐,不信鬼神,不惧宵小。即便自己将重生种种和盘托出,阿爹和兄长也依然会选择北上出征。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忠肝义胆,视君命大如天。
何况,虞灵犀前世还未来得及查出父亲身边的叛徒是谁,就一命呜呼。
她给不出能让父兄信服的理由。
深吸一口气,虞灵犀掐着手指,抬头时绽开笑来:“女儿知道了。那,父兄保重。”
虞将军爱怜道:“回去歇着,将身子养好,等阿爹凯旋。”
虞灵犀娇声说“好”
,福礼告退。
迈出花厅的那一刻,她眼里的笑意消散,化作忧愁。
入夜,灯火阑珊。
虞灵犀披衣倚在榻上,久久不眠。
前世扶棺入京的惨像犹在眼前,她不可能眼睁睁放任父兄领旨出征。
自己身娇体弱,没有兄长和阿姐那样厉害的身手,不能上战场为父亲保驾护航。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父兄步入奸人圈套。
该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能让阿爹和兄长顺理成章地推辞北征,而又不会让皇帝怪罪?
虞灵犀只恨自己不擅计谋,若是宁殷的话,定有千百种手段……
呸呸!怎么又想起那疯子了?
她拍了拍脸颊:虞灵犀啊虞灵犀,前世什么下场忘了吗?
“小姐,夜已深了,早些洗漱睡吧。”
胡桃进门奉上宵食,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小荷叶碟子的椒粉,辛香扑鼻。
见到这熟悉的佐料,虞灵犀一阵感动。
她身子娇弱,却有一个怪癖:酷爱辛辣,无论吃什么都喜欢加上重重的椒粉。
上辈子刚进摄政王府时,宁殷命她煎茶,她放了习惯性一小撮椒粉进去……
后果可想而知,宁殷辣得眼角都泛了红,阴着笑,将她连人带茶一起丢出了殿外。
从此,王府中再也不见椒粉的踪迹,每日清汤淡菜,吃得虞灵犀憋屈无比。
可现在,那疯子管不着自己了。
虞灵犀收回飘飞的思绪,往鸡茸粥中加了整半碟的椒粉,然后一饮而尽,碧瓷碗往案几上一顿。
辛辣过后,久违的暖意漫上四肢百骸。
呼,爽快!
虞灵犀感觉混乱的思绪越发清晰,索性将剩下的半碟子椒粉也一股脑倒了进去。
刚要喝,却见胡桃一把按住,劝道:“小姐少吃些辣,等会还要喝药呢。”
虞灵犀这才想起,十五岁的自己就是个药罐子,整日除了喝药哪儿也去不了,只得悻悻作罢。
脑中灵光乍现,虞灵犀猛然直身。
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