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出生入死的同伴,但也僅僅是同伴。自幼相識,在業火台的任務中?並肩浴血,深知對方刀劍下的每一招每一式。
這一對業火台最鋒銳的刃,也曾是天底下最默契的搭檔。
發?生變故的那天,尉遲蘭趕到山下,只看?見一地黑紅色的血。旁邊的教徒告訴他,聖女自廢一身經脈,叛出了?烽火教。
尉遲蘭覺得荒謬,因為展疏白從沒和他提起過這些事。
但一天不見,一個月不見,許多年不見。他便知道這件事是真的,而且再也不可能挽回。
展疏白離開烽火教,聖女之位空懸,赫連氏中?一時無人能勝任。尉遲蘭只得頂上。
他和展疏白的默契不僅在行動?,更在根骨契合。展疏白能修習的功法,他自然也能勝任。
尉遲蘭再看見展疏白的名?字,是在審判司的判決書里。
【赫連月,半入魔道?,或成北州禍亂元兇巨惡。】
他其實並不相信,但還是接下了任務。無論昔日同伴是否真的入魔,他都得親自去看?看?。
尉遲蘭以聖女的身份,在北州遴選中為烽火教爭得一席。他來到南劍閣,很容易找到了?目標。
崑崙玉京那位淺金色法衣,馬尾高束的俊俏劍修,單論模樣,與赫連月只有六分?相似;論起性別,更是截然不同。
然而尉遲蘭只消一眼,就看穿了舊友的真面目。
展疏白彼時並沒有入魔。
尉遲蘭也曾想修書回審判司,問情?報有沒有出問題,可想到審判司人當時尖銳的、恨不能將展疏白千刀萬剮的眼神?,還是作罷。
任務地點在南州秘境之中。秘境名作南天小乾坤,內有乾坤尚且不談,總之在裡面行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是烽火教一貫作風。
尉遲蘭隻身進入秘境,在此之前,卻用硃筆划去了?判決書上「赫連月」的名字。
二人闊別已久的交鋒,以展疏白將劍送入尉遲蘭胸口三寸為止。
展疏白心神?俱震。
他不明白對方為何多年來功力不進反退,現在連自己隨手的一招都接不下。
後?來再細想,其實他們都已經手下留情,但這份情?亦有輕重?。
失手奪去舊友性命,是展疏白從未想過的事情。
說來奇怪,之前一直刻意不願記起的從前,卻在此刻如群蟻潰堤,紛紛湧上?眼前。
展疏白曾自廢經脈,落下滿身舊疾。這些年修崑崙劍道?,回復了?一些,又在這一天之後?前功盡棄,以至於連日倒退。
在審判司下判決書前,展疏白其實本沒有入魔。
但經與尉遲蘭一戰,他居然真的像判決書里描述的那般,半步入魔道?。他回到北州,第一件事就是殺進烽火教,重?傷審判司人數十,幾乎成一方元兇巨惡。
崑崙玉京第三峰連出兩個魔修,在江湖裡引起巨浪。
仙庭三令五申,要崑崙肅清第三峰的叛徒,順帶夾槍帶棒地批判了微生故,言有其師必有其徒。
師尊不是好東西,教出來的徒弟果然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