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斌听到老板的问话,恭敬地开口叙述他最近盯梢的内容,“陈小姐白日就在京大,晚上陈小姐回了微醺就再没出来,”
说到这儿,崔斌话头一顿,抬眼看了下自己老板,犹犹豫豫继续说,“不过……”
突然的停顿与语气的踌躇让贺行洲隐约察觉到有什么在自己不可控的范围内悄然发生,他更是觉得这件事或许与陈湉今夜的异常有关。
她的神情实在太过脆弱,往日笑起来像是含着水的琥珀眸子在今日却衬得整个人破碎感十足,他猜不透她的心思,偏她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想说,就只是用那双纤细的手臂抱着他,直至入睡。
“不过什么?”
“陈小姐她……她今日出去见了程太太。”
京北他认识的能有几个程太太,除了自己的丈母娘还能是谁。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陈湉为什么会去见她呢?还是说宋芸也知道了陈湉的存在?
联想到近日跟踪陈湉的一辆车,心里划过这个猜测,贺行洲眼底一寒,说:“这么说,是程太太在跟踪陈小姐?”
自从知道陈湉被人跟踪,贺行洲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程嘉卉,好像从身份和动机上来说,是她才最合乎常理,但怎么会是宋芸呢……
崔斌听出老板有些愠怒的语气,不敢再含糊,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是的,两人似乎还起了些争执。”
他在陈湉身边也呆的蛮久,但从没发现两个人有过任何联系,今天忽然发现陈小姐从微醺出来打车去了一处城中老旧地段,职责使然便跟了过去,结果却看到了熟悉的一辆车,而车上下来的人他也很熟悉。
他一直守在不远处,并没有错过宋芸出来时气急败坏又慌里慌张的样子,虽不知两人聊了些什么,但一定是有过争执,且还是陈小姐赢了。
听崔斌说完话,贺行洲陷入了沉思,指间的烟蒂受到冷落兀自燃着,一截又一截烟灰落到锃亮的地板上,燃到头的烟蒂烫到皮肤,贺行洲才回过点神,将那点子烟头扔到烟灰缸摁灭。
“派人盯着程太太。”
“另外,你最近去趟南城。”
说完,贺行洲一顿,“不用了,你在京北这边,我亲自去趟南城。”
越亲近陈湉,越能感受到她身上裹着的一层又一层的薄雾,是他之前把事情想得简单,一叶障目忽略了许多细节,心底那个谜团越滚越大,眼下却也拼拼凑凑出一些猜测。
忽略了哪里就从哪里入手,棋局已开,谜团将解,他得陪她玩到底。
文家独子的妻子便是南城人,以前贺行洲倒是去过几次南城,久不来,南城如今也变了些样子。
隆冬时节,落脚南城后,天上飘起绒绒雪花,悉数落在黑色肩头。
入局
城南项目的竞标会上,
溜了大半年的城南项目公布招标结果,参与竞标的一众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到场,但他们也大多清楚,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有点人脉渠道的听了不只半点风声。
戏剧的是,中标却是风声外的程家,这无疑是毫无征兆的。
就连程志平的亲家贺正南也是颇为意外,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侧头看了眼坐在身侧表情难掩得意的程志平。
对方颔首回应,脸上笑意收敛一些,取而代之的竟莫名升起一丝心虚,转瞬又觉自己拿下这个大项目,何愁前程又何须低人一等,再次看向前方屏幕显示的自家公司名称时,眉眼间再藏不住喜悦。
神色几经变化,实在撑不起大场面。
贺正南想起前几日自己儿子说的话,此刻多了几分赞同,人心是会变的,终究是他们看错了人,低估了人性。
之后的晚宴上,觥筹交错间一些老总来与程志平道贺,寒暄间交换彼此联系方式。
一朝得势攀上政府那条线,程志平可谓春风得意,兴致上来,来者不拒的喝下一杯杯庆祝的酒。
贺行洲姗姗来迟,接过侍者的酒,径直走到贺正南身边,父子俩默契地抿了口手中的香槟,视线不约而同投向人群中正是好兴致的程志平。
贺正南:“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家没有参与投标,今天只是受邀过来撑场子,贺正南对于结果有意外,但也并不是不知内情,毕竟截胡项目这种事不足为奇,何况自己儿子昨日已经打过预防针。
“前几天。”
说来也是凑巧,崔斌的人盯着宋芸却无意发现与上面的联系,前后一想,不难猜出竞标结果。
贺正南:“他可吃不下这个项目。”
贺行洲:“不是还有贺家。”
这话纯粹呛自己老爸了。
他跟陈湉的事瞒不过这位贺董,贺正南也从中看出点认真,出言敲打过几次,谁知越发不收敛,就差直接甩一张离婚协议书。
贺正南表情不大好看,对于儿子迟来的叛逆却也无可奈何。
“想清楚了?”
贺行洲听出话里的意思,心里似是松了一口气,来时紧绷的脸上印出一抹浅浅笑容,“一直都很清楚。”
“爸,妈和爷爷那边就拜托你了。”
说完便不再多留,阔步朝外走去,也隔绝了身后的名利场。
贺正南看着那脚步都有些轻盈的背影,摇头失笑。
还真是跟小时候一样。
想要什么,就一定去争取,不犹疑,不后悔。
程志平喝了几杯,酒意也上脸,余光看到一个人站着的亲家,婉拒掉递过来的酒杯,虚浮着步子走过去,“怎么一个人站着。”
贺正南维持着良好教养,笑着向他道贺:“恭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