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姐姐一直很疼我,甚至为了我,牺牲了自己的理想,连婚姻都不算是完全自主的选择。但是她还是无怨无悔地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为了这间公司这么做了。结果,我没有成为举世瞩目的雕塑家,我父亲骨子里又是一个传统的人,他对我是有偏爱的,可能在他心里,儿子才是继承家业的最佳人选。再加上,通过之前那两年对我姐姐和姐夫的考察,他们经营企业的能力实在也让父亲失望。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发生了……那件事,我是再也不可能从事雕塑事业了。时机当然是很不好,可不管怎样,‘文心’还是被交到了我的手里。”
林棉有些能够体会许汀兰的心情了。
许汀舟道:“我们家就是这样一个连外表的和睦都做不到的支离破碎的家庭,而我也是一个从外表到内心都支离破碎的人。”
“所以你是要劝我放弃走进这个家?远离你?”
他的脸有些背光,她只模糊地看到他微颤的嘴角,却看不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想让你了解现在的状况,却并不想……干脆利落地拒你于千里之外。林棉,昨晚我想了一夜,我不知道是我给你制造了一个问题,还是你……你为我出了一道难题。”
林棉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伸长了双臂隔着桌面揉了揉许汀舟头发,开心地道:“一晚上想不明白的事,就想两晚上、三晚上好了。”
许汀舟迟疑着,伸出抬起左手,轻轻捉住了插在他发根处的林棉的一只小手。
她的手顺从地被他拿下来,移到唇瓣边。他的热气弄得她的手背痒痒的。她的手心紧张地微微冒汗。
终于,他吻了她的手指。
他们一个抬眸、一个垂目,笑得一样明媚。
魔法独一无二
毕业答辩过后,林棉一身轻松。
她和许汀舟的交往似乎很平顺。两个人下班后经常约饭,有时还意犹未尽地去清吧喝一点小酒。
林棉觉得这样就很好,也不求许汀舟在恋爱招式上有什么新奇花样,他能容许自己走在他的身边,甚至能允许自己在他需要扶助的时候挽住他的手臂,在他蹙眉沉思的时候用手指熨平他的眉心……那已经是极大的鼓舞了。但她不觉得自己的爱是一种卑微,她只是勇敢地在向这个男人示爱罢了。
她还邀请了他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一开始他犹犹豫豫,直到她赌气说他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她的男朋友才不肯在她同学面前露脸,他才说实话,他说“我太醒目了,我怕你在那样的场合感到难堪。”
他的心里话让她更了解了他心底的伤口。她像一条小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身躯:“你当然醒目——千千万万人中,你独一无二,我以你为荣。”
他用力回抱了她,用他仅有的一条手臂。他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哽咽:“如果是这样,我去。”
“等毕业典礼结束后,我要你陪我去看电影。我们居然还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呢。”
她略略扬起头,眨了眨眼俏皮地笑。
“没问题。”
他说,“我来安排。”
林棉有时候搞不清,他们是真的开始恋爱了还是只是开始尝试谈一场恋爱。无论如何,她倾尽全力自不待言,许汀舟也似乎毫无懈怠。这一路的发展,已经超乎她的预期。
当天毕业典礼许汀舟如约而至,他穿着得体,甚至还戴上了义肢,看上去是那么英俊。她上台领取毕业证书的时候,他就在台下温柔滴看着她,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关系,竟然给她一种脉脉含情的感觉。
她落落大方地向要好的同学介绍起许汀舟。大家的反应或多或少都有些经过掩饰的惊诧,但好在都很克制。许汀舟也很得体地与她的同窗好友们打招呼。接着,她和同学们在校园里合影了一张又一张,许汀舟总是在不远处微笑地跟着她。
“一起照一张?”
正好班上几对情侣要来张幸福大合影。有人提议让许汀舟这个“编外人员”
也加入进来,和林棉配成一对,林棉小心思一动——她还没有和他一起照过相呢,正好哄他拍一张,虽然是大合影,但好歹也算是“官配认证”
。
“你们都是同学,我夹在里头凑什么热闹……”
许汀舟轻柔拒绝。
“不要紧的,好玩嘛!”
林棉急切之下就没多想,抓起他的右臂准备晃。
那里没有温度。
林棉下意识地放开了。
许汀舟的脸刷地白了,嘴角掩饰地一笑,退后了一小步说:“平时我不太戴,你还没习惯,所以忘了吧?”
见林棉和许汀舟他们一直不过去,其他人便等不及先开始拍照了。没有人注意到林棉和许汀舟两人之间现在的气氛有点压抑。
林棉咬了咬唇,再一次握住了他的“右手”
:“如果你喜欢戴义肢,我会习惯戴义肢的你;如果你觉得不戴更自在,我也早就接受你本来的样子。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我,才特意戴上了它,但我真正的高兴的是——你的到来!”
“如果,”
他抿着唇,安静了片刻才开口,眼里水光细碎,“如果你现在拉着的这只‘手’是活着的、有生命的,此时它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你,把你拉进我的怀里。”
林棉感觉全世界都下起了雨,而她则在雨中轻盈地跳舞!跳舞!跳舞!
然后她就像一只温顺而又大胆的小鹿一般窜入了他的怀里:“瞧!你有魔力,你已经轻而易举抓住了我,把我拉进了你的怀里!”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而他的唇角却渐渐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