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马老六说罢,石老闷紧张起来,低声问道:“咱这道街上,都有谁被抓了?”
马老六:“我也不太清楚,都在沙家院子里关着呢,早上出摊卖吃食儿的人倒是冇抓,老日也可能蛋,他们知,凡是早上出摊的人,晚上都早早地睡了,不会二半夜在外面乱窜。”
石老闷带着惊吓说道:“乖乖,幸亏我一大早就出去了,要不也可能被抓到沙家院子里挨打。”
马老六:“可不是嘛,早起冇见你来喝汤,我心里还犯嘀咕,老闷这货是不是也被老日抓进沙家院子里了?二哥来喝汤的时候我还问,二哥说他家作坊里关了一大堆人,他也不知都有谁。”
石老闷小声地说:“二哥冇事儿吧,按理说,他那个劲头……”
马老六摇了一下头,说道:“他冇事儿,别看老日在他家院子里住,院子门口还有老日站岗,他啥时候晚上压家里出来走的是院门啊,一憋气,一吸肚,一抬腿,他就上墙了。”
“就是。”
石老闷点了一下头,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咱这道街上,有干路警差事的人吗?我咋不知呢。”
马老六:“北头卖烙馍老白家那个女婿。”
石老闷蹙起眉头想了想:“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跟艾三关系不错的那个货啊?”
马老六:“就是那货,他路警的那份差事,还是艾三给他找的,都说艾三喜欢他老婆。”
石老闷:“真的假的?”
马老六:“啥真的假的?”
石老闷:“老日被打死跟那货有关系?”
“那我可不知,艾三喜欢他老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马老六正准备往下说,只瞅见石老闷冲他努了一下嘴,他扭脸一瞅,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日本兵走出了沙家的胡同,朝艾家的方向跑去。
马老六带着疑问轻声说了一句:“瞅这架势,这是又出啥事儿了?”
石老闷呼噜呼噜把碗里的汤喝完,一抹嘴站起身说道:“我去瞅瞅咋回事儿。”
马老六劝说道:“别好事儿了,躲还躲不及,汤也喝罢了,赶紧回家吧。”
石老闷有些犹豫,他能压马老六的话音儿里感觉到,这个节骨眼儿上的老日们正翘急(着急),稍不留神就会撞在老日的枪口上。正当他犹犹豫豫,还冇决定是不是去艾家瞅瞅的时候,那一群全副武装的老日,各个黑丧着脸压艾家的方向走了回来。石老闷急忙闪到路边,等那群全副武装的老日压身边经过,走进沙家的胡同之后,石老闷才又朝艾家的方向走去。
大轱远,石老闷就瞅见艾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各个神色紧张地在交头接耳,走到跟儿石老闷才看见,艾家的房门大敞,屋里冇人。他一扭脸,瞅见了围观人群里的李慈民,于是他凑到李慈民身边小声问道:“你不是去挖河了吗?”
李慈民小声地说:“这不,刚回来,还冇顾得上回家呢。”
石老闷瞅了瞅李慈民布衫上沾着的泥巴,把脸又转向了艾家,小声问道:“咋啦?出啥事儿啦?”
李慈民小声说道:“老日来抓艾大大,幸亏老太太夜个黑就窜罢了,这要是不窜,可就毁了。”
石老闷依旧不解地问道:“老日来抓艾大大?为啥啊?”
李慈民:“老日怀疑,四面钟的活儿是三哥干的,老太太不窜能中?”
石老闷癔症(迷瞪)了片刻,才悟出点儿啥,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慈民感慨:“老太太这一窜,不光给我彻底摘干净了,也啥都清亮了。”
石老闷:“啥啥都清亮了?”
李慈民斜愣了石老闷一眼:“你就是个猪脑,你说啥啥都清亮了?”
石老闷又癔症了片刻,才彻底清亮地点头,说道:“三哥真中啊,做罢老日的活儿,还能把自己老娘接走,一般二般人可冇这个本事啊。”
李慈民附和道:“那是,三哥是谁啊,那脑瓜里,犹太人给的。”
石老闷自愧弗如地说:“我这脑瓜也是犹太人给的,笨得吃虱儿(虱子)。”
李慈民:“笨啥笨,不是也娶上媳妇了嘛。”
石老闷使手扯了扯李慈民的胳膊。
李慈民不解地问道:“弄啥?”
石老闷:“我想问你个事儿。”
李慈民:“啥事儿?”
石老闷:“这里说话不方便,走,去俺家吧,我那儿有好茶,也算给你挖河回来接接风。”
李慈民依旧不解地:“瞅你神神鬼鬼的,咋?四面钟的事儿跟你冇关系吧?”
“你这是啥话,我可冇三哥有蛋子,我裤裆里就是提溜八个蛋,你再借给我俩,十个蛋,我也不敢啊。”
石老闷捞起李慈民的胳膊,“走吧,去俺家喝王大昌的‘清香雪’,夜个刚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