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我看有几个架势堂的人在单元附近守着,其他人已经回庙街去通报了,大概不用两小时,架势堂和龙城帮都能到。”
小弟通报。
“这样啊,那该轮到我们玩了。”
王九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懒洋洋地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阴晴难辨。
暗巷里,王九拿螺丝刀抵着中年大汉的后脑勺,大笑着像拧螺丝一样转动着工具。螺丝刀是很钝的,不会一下子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钝刀割肉的痛感却比一刀致命难受得多,给人造成的心理恐惧更加难以言状。
“九哥,九哥我就是个开车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放过我吧。”
大汉被好几个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司机知道得最多啦。除了这里,一定还有另一个地点,以防发生变故用来转移人质的,对吧?”
见人犹豫着不说话,王九用上了些力道把螺丝刀往脑袋里一推。
“啊——我说我说,在沙田还有栋房子!九哥我知道的都说了,你放过我吧。”
“好啊。”
王九说完立刻收起工具,命小弟将人放开。
“九、九哥。”
大汉也懵了,捂着后脑勺,看着满手的血瑟瑟发抖。
“吓吓你而已嘛哈哈哈。”
王九动作夸张地将人扶起来,还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尘,“一会儿回去,知道跟你的兄弟们说什么了吧?”
“我明白,九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没见过你!”
“你是没见过我,但你见过架势堂的人嘛。对吧?”
王九攀上这人的肩,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这已经被架势堂发现了,赶紧去通报,然后带着人质转移,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啊?”
也不知道这人是脑袋受了伤还是本来脑袋就不好用,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王九的意思。
王九啧了一声,有点失去耐心:“你按我的话回去说,那你就是提前察觉了危险,救了兄弟们。否则的话,我早晚会让你老大知道,你刚刚对我泄露了重要信息。这下听懂了?”
“明、明白。”
王九一挥手招过来一个小弟:“他也是开车的,你把沙田的具体地址告诉他,期待一会儿见面呀嘻嘻。”
在出发去沙田的车上,王九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应该刚刚好。他已经想象到蓝信一带人上门,结果发现人质前脚刚被转移的憋屈样子了。503那个单元不仅是绑匪藏人的地方,也是一个粉末的加工点。剩下的人肯定还会殊死挣扎,估计他会打得很狼狈。
阿暮多半也会在吧,她恐怕也会生气。想到这里,王九有那么一点惴惴不安。但很快他想到,没人知道是他从中捣鬼,所以这个气撒不到自己这来。何况,这个任务虽然暴力堂推卸了责任,但实际跟龙卷风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阿暮只是在意身边人罢了,只要钟千金能平安逃生,她多半不会在意到底是谁最终救出人质。
但他很在意,他需要在钟先生那边重新获得信任,最重要的,得让阿暮清楚谁有本事,谁又是废物点心。
王九从前胸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纽扣,月白色的棉布面上有类似竹子的纹路,还有一小截断掉的线裸露在外。
他承认自己那天有些冲动了,确实也是没想到女孩子的嘴唇原来这么软,深夜里荷尔蒙蔓延得理所当然。靠近锁骨的那颗纽扣挡住了本能的探索。他完全没经过思考就顺势咬开。
然后怀里人把自己猛地推开,时针又恢复了转动,她像第一次见面一样跃窗而逃。
认真把玩了一会儿纽扣后,王九将之重新放回左胸口的口袋里。想着一会儿如果见到阿暮,还是得好好道个歉。
沙田的屋子里果然有人驻守,为了防止他们报信,王九只好让他们都说不出话来,而死人是最保险的。反正是为了钟先生做事,他会帮忙解决好问题的。
这间屋子倒是不错,电视和啤酒、牌具应有尽有,几个人干脆玩开了,目测还得有个把小时人质才会出现,到时候直接截杀绑匪就好了。王九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大老板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能得到他相助。
想到大老板,王九有股莫名的暴躁。他并非没本事杀他——虽然面对面打不过,但自己天天围着他转,下点毒什么的还是不难的。
是不能。
暴力堂有八个堂口,虽然自己是头马,但与那八个人都不对付,大老板一死,没人会支持自己上位。全杀了?那帮派也相当于没了。
最重要的是大老板的生意,甚至还有他在各个机关内的暗线,牵连甚广。他要的不单是那把龙头座椅的无上权威,还有最切身的利益。要撕碎堂皇的冠冕,才能释放最天性的渴望。
他本来很有耐心在等待,阿暮的出现多少令他躁动难安。他很想明目张胆地把阿暮从城寨里抢出来,但现在太多危险的视线。他可以在暗涌的沼泽里不惧摧折,但他的月亮不淆世俗,尚无处可停悬。他得把夜幕再撑大一些,让白昼奔走流离。
脑子不太好的那个人总算开着冷冻车到了,车停在门口,那人下车时战战兢兢地往屋里张望,然后车上又下来两个人。三个人去往后车厢的方向。正好背对着屋子,王九透过窗户探出去的视线被挡住。
居然把人质放在冷冻车里,这些人还真是不怕死啊,万一有个伤了残了他可不好交代,希望钟先生的女儿身体强健吧。
咦,怎么一分钟过去了,还没动静。
王九刚准备派人出去查探情况,三个人轮番被打飞,都摔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然后一个穿着花格子连衣裙的小女孩从车的背后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和眉毛上都有冰霜,整个人瑟瑟发抖,但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