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槿香送上来早膳,熬得粘稠的碧梗粥,一碗鸡汤细面,配两样精致小菜,清淡又好克化,正适合苏念杳这种病着的。
苏念杳病了向来胃口不佳,用了几口粥,把汤药喝完,派小宫女去打听皇帝在哪儿。
很快,小宫女回来了,“陛下今日上骑射课,在演武场那边。”
苏念杳抿了口茶,状若无意地问:“上课的是哪位老师?”
小宫女答:“是摄政王。”
苏念杳心中一喜。
摄政王和小皇帝都在演武场,那她正好悄悄溜到景福殿去,看能不能找到耳坠。
而且,景福殿离演武场不远,要是碰到人,她还可以说是去演武场陪皇帝上课,路过景福殿而已。
苏念杳立刻出门,槿香给她系上披风,轻声问:“奴婢陪姑娘去吧?”
苏念杳摇头,“我只是在附近走走,很快回来。”
槿香便不再多说,只道:“听说晚宴时出了点事,太后娘娘正在盘查各处宫人,姑娘出门时小心些,别被不长眼的冲撞了。”
苏念杳抬眸,认真地看了槿香一眼,“知道了。”
她怀疑槿香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但眼下找到耳坠才是最要紧的,等回来之后再细想槿香的事。
一路往景福殿走去,苏念杳心里渐渐明晰。
她这个时候去景福殿,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听槿香的意思,太后正在试图找出跟摄政王度春风的人,要是知道她去景福殿,一定会疑心。
但也只是怀疑而已。
若是耳坠子被旁人在度春风的偏殿找到,那才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一面是疑心,一面是铁证,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反正,此时的她是“不会凫水”
的,太后就算找遍了,也绝对猜不到她是从水路逃走的。
大病未愈,苏念杳走走歇歇,大半个时辰才走到景福殿。
她不用进正殿去找,晚宴就是在正殿办的,耳坠子要是丢在那里,倒也无妨。
苏念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晚宴正殿走到偏殿,当时她觉得头晕燥热,那兴许是从花园走过去的。
她从正殿门外,进了不远处的花园,沿着花园小径,一直往偏殿的方向寻找。
草木葳蕤,馥郁芬芳,一路上花木繁茂,偏耳坠子是个细小之物,苏念杳本就在病中,一路盯着各处根茎枝叶,直盯得头晕眼花,盛开早菊的粉色黄色在眼前搅成一团,夹杂着片片光斑,苏念杳的绣鞋在光洁的铺路鹅卵石上滑了出去。
身子向后仰倒,苏念杳轻轻叫了一声,认命地抬手抱住脑袋,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一只大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胳膊。
苏念杳还以为自己是半昏迷状态才没有觉出疼痛,她闭着眼睛缓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
纤长的睫毛像是受惊的蝶翅,不安地颤了颤,苏念杳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殿、殿下?”
风寒加上汤药,让她的思绪变得像棉絮一般,她茫然地看看摄政王,再看看扶着自己的大手。
手指修长,因为常年习武,骨节分明有力,隔着薄薄的衣衫,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指腹的薄茧,以及掌心灼热的温度。
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挺拔,垂眸望着她,神色平静,眼眸中墨色如海,辨不清情绪。
“您不是在……演武场吗?”
慢吞吞说完,苏念杳突然意识到不对,她连忙站直了身子,懊恼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摄政王似乎笑了一下,“苏姑娘怎知孤在演武场?出门之前特意打听过了吗?”
“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听宫女说陛下在演武场上骑射课。”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心虚,苏念杳只觉得圈在胳膊上的手指强劲有力,被宽厚掌心贴住的那一小片肌肤热烘烘的,像是要烧起来。
苏念杳不自在地看了看他的手。
摄政王顺着她的目光瞥了过去,顿了顿,手指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