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极了的时候也双目赤红看她:“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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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的暑假,云舒回衍城过假期,梁思谌已经在公司任职有一段时间了。
她其实在衍城有自己的房子了,梁思谌撺掇周阿姨给她买的,离家大概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但云舒没有搬过去住,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大概是害怕她搬出去了,梁思谌会更明目张胆,虽然那样被发现的概率会低一点,但她努力维持的平衡,可能就要打破了。
她还是害怕平静的生活起波澜。
假期没多久,于舟舟来约她去参加同学会,高中时候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去南方读书,两个人联系渐渐少了,因此突然接到邀请的云舒,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阔别多年,许多同学都毕业了,有些拿到了心仪的offer,有些开始筹备婚事,更有甚的,毕业证和娃两手抓,都开始给孩子换尿不湿了。
也有郁郁不得志的,在同学会上闭口不谈职业和理想,只是说笑,插科打诨,气氛还算热烈。
一场同学会,简直人生百态,云舒微笑地看着,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她这个人念旧,又重情义,只觉得好像还没几年,大家的变化都好大,一切都在滚滚向前,时间从来无情。
于舟舟今天一直笑得开心,云舒却突然发现,她偷偷掉了两颗眼泪。
云舒犹豫片刻,还是抬手轻抓了下她的手:“怎么了?”
人在强颜欢笑的时候,是害怕被拆穿的,她那张欢喜的皮再也绷不住,突然低头哭起来。
她说:“我哥要结婚了。”
云舒没听明白,但看她那么伤心,她不仔细讲,她也不敢多问,只是抓了抓她的手,企图给她一点安慰。
一直到同学聚会结束,于舟舟问她:“舒舒,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当然。”
云舒带她出了酒店餐厅,没去参加他们的饭后娱乐。
这边挨着衍江,两个人没打车,穿了两条街,沿着江边的环江观景路走,隔着半人高的栏杆,那边是江水潺潺。
盛夏的热浪裹在身上实在不好受,但夜晚沐浴江风,也有细微的凉爽。
于舟舟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像是憋在心里太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老家在衍城,爸妈长居在南城,高中时候回户籍地参加高考,才跟着小姨住。
小姨家里的哥哥,比于舟舟还要大两岁。
于舟舟跟她哥关系不太好,以前经常羡慕云舒有梁思谌这么好的哥哥。
所以云舒虽然也见过她哥,但印象不深。只记得长得就很凶,如果梁思谌是那种带着疏离的冷凶,于舟舟的哥哥就是锋利又直白的凶,仿佛功夫电影里手里缠上绷带就能上台打拳的男人,野性十足,攻击性显露眉眼。
她哥哥和家里关系都不太好,总是沉默寡言,我行我素。
小姨和小姨夫都不太管他。
在高考完那个暑假,于舟舟和他产生了一点暧昧。
他不是小姨和小姨夫的孩子,小姨和小姨夫都没有生育能力,这孩子是个孤儿,养在他们家,小姨姓陈,小姨夫姓李,她那个哥哥一直姓谢,于舟舟第一次知道,原来户口都不在一处。
但是没有人告诉她,那是爸爸初恋的孩子。
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当年爸妈是相亲认识的,但其实爸爸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他们在闹矛盾的间隙相的亲。
爸爸家里出了点问题,奶奶逼得紧,妈妈又对爸爸一见钟情,一切都发生的迅速且巧合,两个人闪婚,结婚三年才有了于舟舟,也是那时候才有时间筹备婚礼,举办婚礼的时候,爸爸的初恋出现在婚礼现场,她带了个孩子,比于舟舟还大两岁,算一算时间,妈妈就是鬼迷心窍地觉得那是爸爸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和爸爸长得像。
而爸爸的初恋一直带着对爸爸的恨,乐见其成地加以反复的暗示,三个人互相闹了有四五年,爸妈终于快要达成和解,那个女人突然去世了,她是个孤儿,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爸爸身上,所以失去爸爸后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太想要一个孩子,觉得孩子才是不可分割的永恒亲缘关系,她曾经逼爸爸给她留个孩子,而那时爸爸和妈妈已经结婚,不可能答应她,后来她如何要来的孩子没人知道,只知道她一直一个人独自生活。
她死后,爸爸坚决要把她孩子接过来养,妈妈当然不同意,两个闹离婚,于舟舟的爸爸异常坚定,哪怕是离婚,这孩子他也要养。
后来的后来,于舟舟的妈妈才知道,爸爸曾经给过那个女人承诺,说应付完家里,会离婚,所以结婚的头两年,两个人根本没要孩子,只是婚姻带来的牵绊太深,很多次他都下定决心,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搁置,直到于舟舟的出生,他也得知了对方已经有个两岁的孩子了,终于才意识到,一切都回不去了,无论多么不甘心,都无法回到过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决定忘掉过去往前看,那个女人就死掉了,他的痛悔一瞬间攀到顶峰,所以抱着毁灭一切的态度坚决要替死去的前女友养孩子。
于舟舟爸妈两个人关系最焦灼的时候,也是两家互相最需要彼此的时候,他们好像陷入到了死局,一边迫切地想要毁掉这种满是脓疮的婚姻,一边又无法分离。
最后是小姨夫出面讲和,说不如孩子交给他和妻子养,他和于舟舟的爸爸是发小,和于爸的初恋也是熟人,他作为两方关系都沾的人,没少受夹板气,一向大气不敢出,但这时,也只有他能让于爸信任,他不会站在两姐妹那边去伤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