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直颠来倒去做梦,睡了几个小时,越睡越累了。
家里佣人来敲门,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说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飞机上颠簸累了。
阿姨让人把晚饭送到房间里,她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些,昨晚下了会儿雨,没多久就飘起了雪,白天放晴了,这会儿外面又下起了雪,她趴在窗户边发了会儿呆,正好看到悯悯姐回来,门廊下的机器人发出一声欢快的:“欢迎光~~~~~~临。”
云舒阴郁的心情才稍稍晴朗些,扯着唇角笑了下。
但旋即又想起高三那年寒假,似乎也是这个角度,她看着梁思谌进家门,也是同样的欢欣。
她的唇角又耷拉下来。
那是前年,那年的冬天也很冷,冷风呼呼地吹了三天,吹得人都要阴郁了。
云舒放假很久,梁思谌才从国外回来,那天下午窝在房间里做寒假作业,已经埋头三个小时有余了。
突然,院子传来汽车声,门廊下的机器人热情用电子音一顿一顿地唱着:“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
云舒的房间对着院子,声音穿过玻璃隐隐约约传过来。
甚至还是美声,音调高亢,语气昂扬。
房间的显示屏可以切门口的监控,于是她切过去看了一眼。
梁思谌从车上下来,刚整理了下袖子,就被它突如其来的歌声吓得微微后撤了一些,他那种八风不动的性格,也忍不住恼火一瞬,旋即似乎又觉得好笑,哭笑不得骂了句:“闭嘴。”
“哦,好吧。”
那个机器人叫萌萌,萌萌有些委屈,横挪了两步,停顿片刻又搜了一段影视片段出来播:打倒帝国主义!!
然后梁思谌就把它电源拔掉了。
嗯……不过它有备用电源,伤心欲绝地说:“哦,天呐,我要死了。”
云舒起身趴在窗户往外看,只看到他一个侧影,心情就变得很好,也忍不住莞尔,出声喊人:“哥,你回来了。”
那机器人略矮,大约有一百四十公分,是个少年的模样,和梁思谌还有几分像,据说是参考了他的脸。
悯悯姐刚成年的创业项目,互动机器人,成品只有三台,第一批样品刚出,项目就宣告崩盘,搬了一台在家里,周阿姨非常嫌弃,梁思谌也很嫌弃,但谁也没有扔掉它,允许它自由出入家里每个角落,后来嫌它聒噪就放在门口迎宾了。
他们大约还是为梁思悯感到骄傲的。
梁家人看似脾气都不大好,但其实骨子里十分温和善良,就好像他们和云舒毫无血缘关系,仅仅她妈妈生前在家里做佣人,就愿意收留她这么多年一样。
那天司机小陈叔叔去接他了,刚到家。
听到云舒说话,小陈叔叔先抬了头,自然地应了声:“小舒,还在写作业呢?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你哥哥顺道给你带了蛋糕回来。”
梁思谌没说话,只是朝着她的方向勾了下手,意思也是:下来吧。
云舒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一阵风似地下了楼,佣人正把他的行李往楼上搬,他长腿交叠,懒散靠坐沙发,似乎有些疲惫,骨头发软,神情也倦怠,抬眸注视着云舒从楼上跑下来的目光却温和,微微勾了下唇角:“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怎么不出去玩?或者叫几个朋友来家里,蔡姐说你在房间里闷了三个小时都没抬头了。”
他还没到家就先问了云舒的近况。
云舒那时浑然未觉他怎么知道的,眉眼间还透着愉悦,蹲在那里拆小蛋糕,轻声说:“我作业还没写完呢,舟舟约我后天去看电影。”
陌生的名字,梁思谌警惕地一挑眉,语气却轻缓:“舟舟?男生么。”
云舒这才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忍不住一顿,磕巴了一下才说:“女……女生。”
但大约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管,大到家长会小到抽背单词,梁叔叔和周阿姨工作忙,大多数时候都是他担着一个监护人的责任,云舒把那一丝怪异压下来,心想他出国后就不大了解国内的事了,她也不是事事会汇报的性格,以前他管她管得严,身边接触的人他都很熟,可能突然之间有了他不熟悉的人,有点担心?
毕竟以前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
云舒便自然地解释了句:“高三升到a班的新同学,一直跟我坐同桌。”
梁思谌点了点头,脸色始终未彻底舒展,云舒觉得莫名,但还是凑近他坐下来,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同桌家的狗:“她家不是衍城的,跟着小姨一家一起住,年初才转学过来,不过我们很合得来。她还邀请我去过她家里,嗯……她小姨家养了一只德牧,很大只,但脾气很好,一见到我就扑我。”
小狗旁边是同桌的半张脸,瘦削文静,是个笑起来很明朗的女生。
梁思谌“嗯”
了声,俯身去给她拆小蛋糕,然后递到她手上。
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对于手控来说应该很难移开目光的那一种,于舟舟就看过梁思谌一次照片,先注意到的就是他的手,以至于云舒那会儿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后才回神接过。
他出国之后,两个人的联系就少了很多,或许是两个人太久没见,云舒感觉到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以前这么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很多,但从没这么不自在过。
“谢谢……哥。”
她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别扭感到心虚。
梁思谌看她盯着自己手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按了下她的眼角:“用眼过度,眼睛都眯起来了,以后不许久坐了,不听话下次跟我视频连线写作业,我亲自监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