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对鲜活的危险感兴趣。
车子启动,他在不间断的突兀中,试着,学着与之和平共处。
“去找蔡先生。”
宫政和说,望向窗外。
车子滑入黑夜,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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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家大宅坐落在一座清幽的山中,如果不是规模太大,装潢太华美典雅,很可能被误认为一座曲径通幽的寺院。
下了山,能看见周围的村落,山上的村民种茶,山下的村民卖山珍奇石。偶尔有西式的山庄撞入眼帘,大片的草地,或者大片的花。偶尔能看见做生意的农家院,各种文化的都市风格被拼凑在一座座独栋小楼上,形成一种自豪又茫然的乡村时尚。
走一个小时就能看见公共交通,悬浮电车、轻轨、地铁、大巴,错综复杂地联系着地图上的每一个地点,随便一个村民想去哪里,都能用光脑瞬间搜索出几十种乘坐路线。
蔡斯年本来只想找个山坡躺一会,或者爬到哪棵树上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水果能摘来吃。他胸中充满了生命的激情,冒险的精神,却无事可干,只是觉得憋闷,打算等人来抓他时打一架,抒发一下胸臆。
四周一片大山,走到市区怎么也要三四个小时,他再想走远只能幕天席地,或者睡车站,睡快餐厅,还不如放完风回去睡小木屋。
但很快他就改变了想法,因为他被一群人围住了,但是这群人似乎没打算冲上来。
蔡斯年刑警的神经,加强过的五感,像是一个巨大的知觉网,捕捉着方圆十米的一切动静,他躺在一棵大树有力的枝杈上,嘴里叼了根有甜味的草,看着不远处山下的灯火,还是耐心等着这帮人跳出来把他带回去。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那群人还在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蔡斯年想起自己穿过防护系统的手,又想起自己手指头中有定位功能的芯片……
这一刻,他的目的改变了。
猛地一下,他跳下大树,在树林草丛中潜行。未经多少破坏的大森林里,灌木几乎比人还高,草木为了争夺阳光,像是无数伸向天空的手,耗尽了全部能量疯长。蔡斯年听到身后的人跟着动了起来,训练有素,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立即加快了速度。
不到三十分钟,他就出了森林,穿过一片草地,宽阔的路面显露出来,他往周围看了两眼,黑暗中似乎有十几双黑暗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他往视线的中心看去,意外地发现,一辆颇为低调又颇为奢华的轿车停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好像就是随便那么一停,又好像有心遮掩,显露出一种佯装淡定的别扭。
‘不会吧。’蔡斯年心想,下意识否定,但又忍不住思索,这回真吃惊了,也真的来兴趣了。他看见来了一辆电车,用跑百米的速度一路“草上飞”
过去,在车关门时进入了感应区,蹿上车在打卡区按了一下食指,滴的一声,车费支付成功。
蔡斯年“呦”
了一声:居然有钱!
他产生了一种随便穿件外套,翻出了好几张人民币的快感。
悬浮电车速度跟地球时代的动车差不多,从窗户看出去,远远能看见十几辆黑车幽灵一般悬浮着跟过来。他看了好一会,心中的猜想更加明确,转过头来对着空气笑了两声,眼中飞快地闪过无数浮光掠影,像是一窝蜂的坏主意。
车上不多的乘客基本都昏昏欲睡,没人注意他,只有一两个人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看神经病一样看过来。
蔡斯年赶紧调动精神力面罩,变了张脸,正襟危坐了一会,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觉得自己“老公”
这个人,挺有意思。
如果丫不是个变态控制狂,没准可以交个朋友。
没十分钟,电车就进入了繁华的区域,都星首都,寸土寸金的不夜城,各种发色各种面孔的人头在街上攒动,穿着大衣和穿着内衣的人们互道了一声“傻逼”
,年少年长的人们或哭或笑、或吃或吐地错身而过。
蔡斯年又加固了一下精神力面罩,到站滑滑梯一样“飘”
下车,左右看了看,走进一家最为五光十色的夜店。一瞬间,暧昧又刺眼的光线,涌动又嘈杂的音乐,拥挤又迷离的躯体,一股脑涌上来,仿佛将他吞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怪兽腹中。
他还穿着一身黑色汉服,低头看了一眼,只好把领子扯得更大些,把头发抓乱,在脖子上没轻没重地掐了两下,估摸着大概殷红起来才松手,冒充吻痕。最后,他风骚地把腰封上的带子系了个蝴蝶结,扬起那种漫不经心地笑容,像是被怪兽的胃酸消化了一般融了进去。还剩下一点残存的驱壳时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数辆黑色的轿车幽幽停下,隔着漆黑的车窗,似乎有一道视线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议会山是宫政和的地界,夜店就是蔡斯年的窝,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互相从未踏上过对方的地盘,但是到自己家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发贱,勾勾手指调戏一下。
蔡斯年笑,心想:有种您就进来。
☆、太不严肃了
宫政和见那身影消失在夜店中,调动精神力,随意在面前一抹,手划过之后就变了张脸,依然是浓眉深目,但完全成了另一个人,还带上了些混血的特征,对着后视镜看了自己一眼,推门下车。
李青龙立即堵在门口,压低声音:“先生,我们进去就行了,您还是回去吧。”
说着他背后已经有十几个人进了夜店,那气势,活像便衣警察来扫黄。
宫政和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让一让”
的手势,李青龙急了,还不想让开,宫政和只好沉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