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我家。”
小男孩用凶恶的语气说,“小杂种。”
周围的小朋友纷纷跟风哄笑:“小杂种、小杂种。”
他慢慢缩回手,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不是小杂种,一个小女孩走过来,牵走了小男孩。
她一眼都没有看他,眼底的轻蔑却足以令他全身冷。
他望着滚落在地上的棒棒糖,剥开粘上灰的糖纸,塞进了自己嘴里。
最喜欢吃的棒棒糖,这一刻的味道甜得苦。
他后来才知道,那对姐弟正是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妹妹徐嘉盈,和刚满3岁的弟弟徐嘉锴。
那一次经历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回家后他哭着扑进母亲怀里,恳求母亲离开父亲,他再也不要去徐家了。
一向温柔的母亲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难过吗?你的兄弟姐妹高高在上,而你只能做泥潭里的下贱坯子。徐嘉恩,我花了六年时间把你送上了浮空岛,接下来能不能站稳脚跟,就看你自己的了。”
六岁的徐嘉恩眼泪汪汪地望着母亲,心情茫然而无措,母亲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似乎不需要他立刻理解。
从那天起,不管他怎么哭闹,每周都会有辆浮空车,准时来接他去浮空岛上学。
浮空岛是真正的天堂,没有噪音,没有污染,每个人都穿着没有补丁没有油渍汗渍干干净净带着清香的衣服,永远不用担心停水,不需要在喝水和洗澡之间二选一,一天可以吃三顿,每顿都有蔬菜、水果,还有肉,真正的肉。
而不是号称拯救了粮食危机的罗非财团制造的人造肉。
人造肉真的很难吃。
徐嘉盈和徐嘉锴非常讨厌他,却也不会做什么下作的事,只是把他当空气,徐嘉锴一开始还会趁人不注意偷偷骂他一句“杂种”
,等他年纪渐长,出于教养,也学会了像姐姐一样无视他。
只不过是无视——他被全校所有同学无视,他逐渐乐在其中。
度过了新环境适应期,徐嘉恩在浮空岛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起来,每周回家的两天,也越来越难捱。
他渐渐习惯了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中读书,在安静整洁的宿舍里休息,他的窗外会有小鸟搭窝,还会有蟋蟀打架。
他知道那些都是仿生技术的成果,他对一切技术感到好奇,他也想创造什么,他心潮澎湃地学习各种知识。
他视野开阔,意气风,感觉到未来的世界将由他书写。
可是回到家中,他就会面对不到十平米的鸽子笼,打开窗户看不到天日。
公寓楼是个回字形,密密麻麻的公寓围出一口漆黑深井,摩登都市的绚丽霓虹和梦幻影像与这里无关。
偶尔有飞艇从空中掠过,投下璀璨的光芒,把贫民窟照亮一瞬。
仅仅是一瞬。
所有光芒都会被这口深井吞没,最终只留下无限的黑暗。
黑暗中永远充斥着抱怨、争吵、辱骂,单薄的墙壁隔音效果极差,所有人都在摔摔打打泄情绪。
他在浮空岛听的是知名乐团演奏的交响乐,回到廉价公寓却需要努力过滤掉生活谱写的真实“乐章”
。
他逐渐感觉到,生活多年的家如此难以忍受。
隐秘的不甘在他心底燃烧,他想起母亲在他耳边说的话,他得在浮空岛站稳脚跟,他要做一辈子的人上人。
他开始拼命学习,他明白自己有天赋,信息技术的天赋,他能在网络空间创造别人都做不到的东西,九岁那年他制作了一部惊艳众人的极富想象力的小成本电影,由富和财团旗下一家电影公司投放到36个城市,广获好评,小赚一笔。 ——这得益于他在学校结交的富和财团旁支子弟。
——在他的精心设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