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荆寒闻声抬眸,声线清澈而凛冽,却并不令人不适,“愿意同我讲么?”
他并未直接问她是什么事。
如此回应,反倒让梁听雪的心理防线逐渐松懈。
只是……
她蓦地想起来半月前见到的小宝宝。
可可爱爱的小镜西,那个叫他“爸爸”
的小孩子。
梁听雪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6先生,小镜西最近还好吗?”
6荆寒没想到她会这样转移话题。
他稍稍抬眼,目光似点水般自她身上掠过,低声回:“还好,已经送去早教中心了。”
“这么早?他不是才刚刚两岁半么……”
梁听雪微抿唇,有些许的惊讶。
“他自愿的。”
甚至是6镜西主动要求的。
那晚他小声抱怨他整日忙工作,他自己一个人留在独栋别墅里实在无聊。
除了保姆奶奶和管家爷爷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同龄人陪着一起玩儿,还不如把他送去早教中心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课。
6荆寒原本也不是没想过送他去学校,既然他主动提出,那便遂了他的愿。
梁听雪听到这话,微微垂眸,不禁有些感慨。
尤记得自己在福利院的最后一年,有个同伴已经五六岁了,仍不愿意去上学。
哪怕最终她被生活老师生拉硬拽着去了幼儿园,到了学校后却还是哇哇大哭,老师没办法,只得带她回去。
那个比她大了一些的同伴最终又隔了一年才去上的学。
小镜西倒是被教养得好,对于“上学”
这件事竟都不排斥,甚至还会主动要求。
大抵是生活环境差距太大,所以才造成了两种完全相悖的结果。
可是……
梁听雪原本紧握的手指慢慢舒展开,温声询问道:“小镜西现在还那么小,您的太太会放心他现在就去早教中心上课吗?”
就算他没有任何意见,那他身边的伴侣呢?真的就能这样放任那么小的孩子成日待在早教中心么。
话毕,她又觉得自己太过僭越了。
那是别人的私事,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跟她无甚关系。
而她今晚又答应被他送回,与这位6先生同乘一辆车。这样的状况若是被他太太知晓,对方一定会很不舒服吧。
换位思考一下,也是如此。
可惜她似乎太晚才想到这层了。
梁听雪忍不住蹙起眉,暗忖后又默默细数自己的种种不是。
最终她决定,若非必要,以后自己与这位6先生私下里决不来往。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让梁听雪有种强烈的失重感。像是原本正乘坐一部好端端的电梯往下坠,却在下一秒生故障,电梯以极快的度直直跌落。
6荆寒说:“他没有母亲。”
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梁听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没有谈过恋爱,仅有的一场婚约也搞成了现在这样。
所以对于眼前这位6先生的遭遇她不太能够感同身受,但是她想,世间的痛苦大体相似。
梁听雪动了动唇,轻声开口:“6先生,抱歉,我不知道这些……请您节哀。”
6荆寒神情很淡,阖上笔记本,却并未言语。
车内流淌着清澈而平和的古典乐声,如流水潺潺,玉石击缶。
这件事太过复杂。
若是只用寥寥几句带过,他总觉得对不起惊尘的战友对家国的付出。
亦对不起他那位在毕业后,就义无反顾去做了无国界医生的高中女同学。
更对不起他们两个人的孩子,现在的6镜西。
6荆寒透过车窗望向灯火通明的街景,逐渐收回神思。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邝屿暗暗将车内音乐声调低,一时没忍住,先开了口,“梁小姐,您口中的镜西少爷是我们6总的养子。”
“他的亲生父母因为任务途中生了意外,双双去世。那时候孩子才刚刚出生几个月,如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