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楚的来了兴致,也不催着快走了,打趣道:‘这不是无梁不成,反输一贴?那魍魉憎尺凫后来居上夺了都监之位,素来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这几年教中疑似出了内鬼,他明里暗里唆惑诋讦,直接把矛头对准尺凫,争奈法王不为所动。如今反被尺凫救了,看他瞒得这般密不透风,就知不仅不会承情,反引以为奇耻,往后但有机会,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老弟多嘴劝你一句,他们两个斗法,咱们只管闷声看戏,七圣庙的事最好让它烂在肚里,小心多言取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俺当然省得,只与你牢骚,这大风大雨里不用担心被人偷听去。魍魉在七圣庙捅完篓子,临清就待不得了,北宗的杂鱼们跑的跑躲的躲,还得劳累俺们四处替他收拾局面,到头来他只顾自己争功,没替俺们说一句好话,这一肚子鸟气我憋好久了,不吐不快!’
“‘要这么说,攻打清凉山死了那么多兄弟,也该算在他魍魉头上!’
“‘说起这事真够恶心的,庆云庄就当真是个铜墙铁壁?法王难道就这么认栽了?’
“‘嘿,你还不知罢?那庆尚豪把庆云庄几十年的积攒都掏出来暗地敬献给法王咯,欲要望风归顺咱南宗呐。’
“‘这么不要脸的事他也做得出?连条狗都不如,俺最看不起这等小人!休要让俺撞上,金山银海买不了他的狗命。’
“‘这等人自有个好处,可以随意拿捏,将来有的是他效力的地方。法王的意思咱们不好揣测,但过去这个把个月里,倒也没再听谁重提铲灭庆云庄的事了。’
“‘哎这些鸟事不提也罢!就说这栖真观的道士又跑不了,俺们千里迢迢赶来,歇一日打什么紧?非专拣这么个鸟天气动手,不是魍魉那厮存心作践俺们?直娘贼!’
“‘魍魉固然是个不堪用的,但这么急着动手却不是他的主意。听说是法王突然传法旨,命他与尺凫即刻前往苏州拿下穹窿山栖真观,一刻不得耽误。’
“‘法王他老人家的授意?那俺方才抱怨风雨的话,你权当是放屁!顺便问一句,这栖真观犯了甚么事,让法王这等在意?俺行得仓促,都没及细打听。’
“‘你还不晓得?这事说出来就有些微妙了,说是来抓那天宝宫余孽,聂无踪的。’
“‘啥?老弟你怕不是听错了?聂无踪已被尺凫杀死了,他的尸还是俺亲手从临清城外的河床挖出来的嘞。’
“‘千真万确,聂无踪现就藏身在这栖真观中,死在尺凫手里的怕不是他。’
“‘你说尺凫杀错了人?尸可是在魍魉那厮眼皮子底下挖出来的,她是见过聂无踪的,断没有认错的道理。’
“‘你敢打包票?那尸长甚么样?’
“‘甚么样——啧,那尸挖出来时臭得熏死人,我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哪愿多看?’
“‘认不认得出,还不是只凭一张脸?事在七月,天气炎热,尸埋在河边腐烂变相得快,若那死的是别个与聂无踪年龄身形相当的男子,就是他魍魉也难分辨罢?他当时就没怀疑?’
“‘那厮对谁不是疑神疑鬼?可尺凫亲口称从那人身上搜出了天宝宫的信物,那信物我也见过,肯定不假。就算魍魉一向跋扈,也不敢轻易下决断。话说回来,法王咋恁地确定聂无踪在这儿?万一是个假消息呢?’
“‘法王神目如电,岂是你我能揣度的?反正栖真观已是我玄凝阁掌中之物,是真是假,今夜就有分晓。’”
雨后微风引着黄麻场的草木气息,阵阵送入精舍中来。江离感到困乏,在昏灯下不住以手掐着印堂,问道:“城外河床挖出来的尸,那不是贾三宝么?”
渺渺答道:“从他二人提到的细节来看,那就是贾三宝了。贾义在城外找到他时,尸就暴露在坑穴旁,面部已经腐烂,情形都对得上。”
江离“嗯”
了声,又道:“这么说,是尺凫错将贾三宝当成了聂道长,杀死他后埋尸在了城外。事在七圣庙当夜,那时魍魉与他不在一处。过后因魍魉与尺凫不合,要求亲自确认死者身份,于是又挖出尸查看……”
说着却忽然停住了。
渺渺道:“你也觉得奇怪罢?尺凫曾潜伏在天宝宫,怎可能会认错身为徒的聂道长?从魍魉未能识出变相的尸体,能猜想贾三宝的年龄、身形或许同聂道长相仿,可只因为这样就会认错,让人难以信服。退一万步讲,聂道长武功卓绝,贾三宝是个脓包,深浅高下交手立见,尺凫就算是蒙着眼睛,也不该不能分辨。再者,贾三宝身上哪来的天宝宫信物?”
乔羽接道:“九年前玄凝阁曾将聂道长重伤,他功力没有恢复,对尺凫来说不足为怪。但要说尺凫会认错聂道长,我也不信。听那楚、徐二人之意,所谓‘从贾三宝身上现了天宝宫信物’似乎仅是尺凫的一面之词,信物是不是真从贾三宝身上取走的,根本死无对证。尺凫既曾潜伏于天宝宫中,那信物九年来本就一直在她自己身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