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前,命人将自己身上的宽松大袖,盖在朱长金身上。
这一举动,被王中正看在眼里。
官家登基七年以来,皇后与其他妃子一共生下了皇子五名,皆早殇。有人说是官家身子有恙,难以生下健康皇子。
但王中正却不这么想。
他在宫中大几十年,见过无数妃嫔女侍,一眼便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皇后,连同那些个妃嫔,大都出身高贵。不是前朝宰相之后,便是世家大族的千金。
除去天生体弱者、不易有孕者、姿色欠佳者,就只剩下出身名门,盛气凌人的凶恶娘子们了。
那档子事,本就需要情投意合才能成。
否则,就算是头壮年种马,也会如同挨了一刀的骟马
被阉割后的公马。
一样。
不过,今日之事则有所不同。
朱长金正值盛年,温润谦恭,这几年又跟着执笔女官们习了不少文墨,若是官家有意勤耕,定是块高产的肥地。
最关键的是,她目前地位低下,王中正帮她牵线搭桥,日后也能从中获益。
可当他把自己的心思告知朱长金后,朱长金却婉拒了。
“妾身多谢王大人好意,但天地有分,龙蛇有别,妾出身轻微,命里福薄克夫,怎能耽误了官家呢?”
王中正头一回遇上这般不识好歹的宫女。
一定是被那些个执笔女官教坏了。
那些个女官成日里处理案牍公文,穿男子衣裳,脑子早就不正常了,王中正心想。
“这件大袖,还望王大人交还给官家。”
朱长金又将迭好的大袖递给王中正。
“要还你自己还去吧!”
王中正甩了甩袖子,气冲冲离开。
翌日,晌午的朝会散去,用完午膳后,赵顼像往常一样漫步在梨花甸中。汴宫虽小巧紧凑,但立国以来,植花之风盛行。
孤芳难自赏,桃李不成春。
赵顼在登基以后,命宫人先后栽种了梨花、杏花、秋海棠、菖蒲、山茶花与腊梅,以图一年四季,皆有不谢芳景。
“陛下!”
蜿蜒曲折的小径深处,站着一位年轻宫娥。
赵顼望见她,觉得有些眼熟。
双螺髻,浅柳眉,一双桃花眼好似缱绻着盛夏雨露。
她披着藕荷色对襟褙子,暗绣着石榴卷草纹,内着松绿色抹胸,下身套了件深绛色旋裙。
“在这等我。”
赵顼安排身后擎罗盖的年轻内侍在原地等待,自己走了上前。
“陛下,妾身昨日失礼,今来送还罗袖。”
朱长金低眉颔首,唇角略微提起,缓缓说道。
她今日来,便是想将官家的东西送回,不想惹宫人非议。
朱长金并不排斥荣华富贵,但对于她这种庶民女子而言,官家的宠幸可算不上是福分。
后宫妃嫔之间的争斗未有过一刻停歇,有争斗,便有胜负。
她见过许多败者的惨状。
宫里早殇的皇子与公主们,大都不是因伤病早夭,而是中毒而亡。朱长金在为她们收拾尸体时,便知晓这些。
“明日这时,你在这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