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没有动静,谭天明心中骇然,倏地望向陈纵,更不敢有动静。
“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
她讲完话,轻轻捶打了一下车框,像泄愤一样,眼眶透红,声音也有点颤抖,重复了一遍,“陈子夜,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怎么装得好像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她讲完这话,好似不再留恋,掉头离开。
子夜过了一阵才抽回视线,慢慢松开刹车,将车滑了出去。
“你还好吧?”
谭天明见他眼神如同失焦,小心问道,“我来开?”
子夜摇头,“没事。”
夜里道上没什么人,子夜车也开得很稳,方向盘却越握越紧。谭天明不敢讲话,更不敢打断他,眼睁睁看着快到口岸时,前面有个掉头提醒,子夜忽然猛打方向盘。
原路返回,车速越来越快。谭天明紧紧握着扶手,大气不敢喘。
等车停下来时,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子夜松开安全带,在驾驶室一动不动。他脑中有一瞬一瞬的断片,不断地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碎片,一些很嘈杂的声音。
他讲,做这些淫词艳赋,不如去写歌词。
他讲,你那种写法,除非撞大运拿大奖,否则能卖出去几本?我陈家祖上没积那种德。还是说,出版社卖书时,得在书腰写上“陈金生独子力作”
几个大字来贴金?
她讲,你想成名不如去混娱乐圈。
真的有经纪公司找上门,他们冷笑着讲,你要认清形势,看看现在还是不是港娱的天下。
……
他们都是谁?子夜看不清。
但他又感受到那种感觉,蛆虫一线一线沿着手臂爬上来,睁着眼,可以看到自己从手指开始腐烂。他试图消除麻痹感,在胳膊上无意识地抓挠出血痕。
他嫌弃地讲,你该不是有精神病。
她谄媚地讲,你别拿自残要挟爹地,没有好处。
……
消失了很久的十四岁记忆忽然涌上,又顷刻如潮水一样消退。
他浮在昏黄的光里,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
哥哥。
子夜猝然醒了过来,密密实实地出了身汗。
谭天明递来餐纸,随口问道,“你这一次停药多久了。”
子夜翻出车上的pad看了眼时间,答道,“八个月。”
随意解锁pad,点按登陆了什么。
谭天明脸垂在双手间,片刻之后问,“挺稳定了。最近一次复查什么时候?”
“下月八日。”
子夜答了一句,搁下pad,推开车门。
谭天明问,“去哪?”
子夜没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