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放肆
皇宮中的日子過得格外漫長,數著數著好不容易才將這一天盼結束,落日餘暉將半個屋檐照得清透,遙遙的,月兒也露出了些許蹤跡。
殿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景伏城坐在石桌旁下棋,只聽得到棋子和棋盤碰撞的清脆之聲。
司馬筠只在這宮中住了一日,她畢竟是敬國的公主,景伏遠沒有理由關她,第二日就將她放了出去。
可景伏城是實打實的在這殿裡關了六七日的禁閉。
明日便是原定的要成親的日子,景伏城甚至時不時能聽到外頭傳來的喧鬧之聲,估摸著是景伏遠將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他這個主角登場,生米煮成熟飯,到那時候就是要反悔都來不及了。
景伏遠可能認為他不會平白無故毀了一個女子的清白又與那女子和離,但景伏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贏了。
隨著最後一枚棋子落下,這局棋翻了盤,門口也突然有了人說話吵鬧的聲音。
「我帶了你們大景皇帝的口諭!」
熟悉的聲音從外面隱隱約約的傳進來:「他答應了讓我去見景伏城的,你們還敢攔著我不讓進嗎?他與我一起的。」
景伏城突然有些緊張起來,他緊張這個「他」是哪個「他」……是忘禪嗎?
景伏城飛快的站起來,去門口迎人。先出現在眼前的是司馬筠,然後是她身後的即子箴。
他梗著脖子往後看,再沒人了。
心裡難免失落,景伏城沒忍住開口問道:「他沒來?」
兩人自然知道他問的這個「他」到底是誰,於是匆忙對視一眼,即子箴嘆了口氣,說:「本來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但想來想去你還是得知道,這才拜託了司馬公主帶我入宮來找你的。」
他這話說得奇怪,景伏城心中頓時有些不祥的預感,眉頭也緊擰起來:「什麼意思?忘禪出什麼事了?」
「是。」即子箴說,「幾日前,他突然告訴我當年秦將軍一事有寧泰珩的參與,我勸他三思,誰知第二日便不見了他的蹤影。後面幾日我也一直在找他,但很可惜沒有任何線索,我猜想他多半是隻身犯險去了宰相府,只是不知道遇到了什麼,才會失蹤……」
景伏城臉色猛變,腦海里已是一片混亂。他捏緊了腰間系掛的那枚玉佩,瞬間立了起來。
「你冷靜些,他只是沒消息傳來,不代表就是出了什麼事……」
景伏城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言回過頭來急躁道:「我冷靜不了!」
湖宮旁便有一處馬廄,距離並不遠,馬廄外守著個打瞌睡的小太監,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一下子清醒過來,跪倒在地喊道:「靖王饒命,靖王饒命……」
景伏城哪還顧得上他,隨手奪走馬鞭便一鞭打在了其中一匹馬的屁股上,那馬發出一聲長嘶,昂著頭蹬著後腿。
小太監臉色慘白道:「這、這、這是陛下的汗血寶馬……靖王可得了陛下的手諭……」
就像是沒聽到一般,景伏城直接上手解了那馬的繩索,翻身上了馬背。
這時候司馬筠和即子箴也趕了過來。
司馬筠倒沒說什麼,只道:「你先去,我們立馬就來。」
「去什麼!」即子箴卻臉色大變,他認出這匹馬是景伏遠的,緊張的捏緊了雙拳,道,「景將軍,宮中不允許騎馬配劍,更何況你此刻還在禁足期間,若是貿然出宮,恐怕……」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駕——」景伏城一夾腿肚子,馬已經跟箭似的沖了出去。
即子箴只得遙遙看著那匹汗血寶馬逐漸消失在落日餘暉之下,心中緊張如擂鼓一般,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來找景伏城這一趟是對是錯……總覺得有什麼要開始改變了。
龍涎香燃盡了,味道變淡了幾分。手裡頭的棋子尚未落下,只聽到來的太監稟報的事兒,景伏遠的臉便黑得如同什麼似的,徹底冷了下來。
「他騎的朕的那匹馬?」片刻後,景伏遠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來,在這沒燃白燭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的幽深。
「回陛下,是的。」英公公頓了頓,老老實實答道,「搶了馬便騎上去出了宮,侍衛們見到是靖王,也不敢攔,讓他直接出了宮,眼下朝宰相府去了。」
「嚯。好大的面子。」景伏遠先是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復自己的情緒,緊接著他猛地抬起手,稀里嘩啦的,桌上那盤棋被他大手一揮,全都摔到了地上去,白子黑子相撞在一起,碰得人心裡頭直發慌。
「有什麼不敢攔的?是都怕了他手裡頭的那把劍,還是怕了其他的什麼?」景伏遠回過頭望向英公公,目光如炬。
英公公臉色亦是一沉,立馬跪了下去,磕了兩個頭,高聲道:「奴才這就去逮人。」
「……」景伏遠沉默一瞬,道,「等等。」
英公公心中鬆了口氣,卻不想下一秒景伏遠道:「你帶朕的口諭去宰相府。」
黑暗之中,景伏遠的眼神格外的冷銳,似乎連最後一絲溫情都消散得一乾二淨。
景伏城直接沖入了宰相府。
攔他的人全被他手上的馬鞭抽得七零八落,無力招架。
本來平靜的宰相府瞬間一片兵荒馬亂,被突如其來的景伏城搞得招架不住。景伏城沒在任何地方停留,只是蠻橫的用自己的方式將宰相府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連女眷的住處都沒放過,但卻沒有看到絲毫忘禪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