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撫似的笑了笑,說:「放心,不會有事。再說了,你本就是因為我才會遭受此劫。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想到那鮮血如注的房間,再看到眼前這掙扎的無辜少女,深深地愧疚感幾乎將忘禪淹沒。
若非他來這臨東鎮,又如何會毀了一條性命。
追根究底,確實是他造成的。當然該讓一切回到正軌。
「不可!」景伏城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懷裡。
忘禪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竟然將景伏城給推開了,然後說道:「一命換一命,你先將她放了。我就站在這裡,等你來抓。」
出乎意料的是,司馬筠居然哭了。
她一邊抹著鼻涕和眼淚一邊哭道:「你幹什麼啊!誰要你換我了,你又不欠我的,你有病吧你!我天天諷刺你你還救我。」
如此真性情,反而讓忘禪覺得有些好笑,他彎了彎嘴角,說:「世人之惡並非真的惡,不過是被欲望、被情緒所控制。我相信這世上萬人皆是如此。」
「來吧。」他說。
一道驚雷打下,不遠處的一棵蒼天大樹無端承受了這一次擊打,噼里啪啦的炸了好幾下。
在模糊不堪的雨幕之中,忘禪能感受到自己的雙手被人給捆了起來,冰冷的匕緊緊地貼在了他脆弱的脖頸之上。
第58章我帶你
忘禪並不畏懼死,相反,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認為這世間行人萬千,活著不過為碎銀二兩很是無,倒不如一死了之。後來是因為去了鴻鵠寺,心中逐漸沉寂,才發現這世間倒也絕非所有事物都是無的。
譬如鴻鵠寺中的那些小和尚就各有各的有,他們做早課時認認真真,不發一言,比大師都還大師,可下了早課便嘰嘰喳喳,活得就像是他們那個年紀一般。
此刻被那冰冷的匕貼緊脖子,忘禪也並不覺得害怕,只是抬手道了一句「阿彌陀佛」,甚至饒有閒心的平靜問道:「如貧僧猜得不錯,施主身上定有黑崖令罷。」
那死士眼神微眯,卻是一聲冷笑:「死到臨頭,告訴你也無妨。我們身上確實有黑崖令,我們今次前來,要抓的人也不止你一個。」
這倒有些出乎忘禪的意料,不止他一個?那他們還要抓誰?
必定不是司馬筠。
那只能是即子箴和景伏城中的一人……那會是誰?
忘禪沒覺得這兩人會放過自己,所以一被抓住就已經做好了丟命的準備。也正因如此,那死士要下手的時候,他只是平淡的閉緊了雙眼,心中念起佛經來。
可預想之中的痛卻並未到來。
甚至,忘禪覺得那死死箍住自己的手,有一瞬間的鬆懈。
他被人猛地一推,整個人往前栽去,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愣著幹什麼,躲開!」司馬筠的聲音響了起來。
緊接著「啪」的一聲,鞭聲突然在耳邊炸開,這時候忘禪才迎著暴雨睜開了雙眼。方才還箍住他的那個死士,如今竟然已經斷了一隻手,而剛才還在另一頭的景伏城,此刻已經以長劍刺穿了另一個死士的胸膛。
那個人,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閉上,便轟然倒下。
即子箴跑過來將忘禪扶起,道:「我之前覺得景將軍不過如此,現在也不由得道一句有勇有謀了。」即子箴剛打算給忘禪復現景伏城剛才的一切「英勇事跡」,便被司馬筠的長鞭波及,一鞭子扇在了他的小腿上。
「啊——」即子箴發出一聲慘叫,回頭看向司馬筠,「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你看看這是聊天的時候嗎,趕緊把人扶起來跑啊!」司馬筠狠狠瞪一眼即子箴,說,「你看看那邊是什麼!」
忘禪和即子箴同時順著司馬筠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不遠處竟有七八個穿著黑衣的男人騎著馬往這頭來了。
「我的天……」即子箴也不由得發出一聲震驚的感嘆。
然後他飛快地攙著忘禪站起來,就要扶他上自己的馬。可惜半路被截胡了。
忘禪突然被景伏城給打橫抱了起來,扔上了自己的馬。
即子箴看了眼旁邊的司馬筠,露出一言難盡的臉色。
「本公主還沒嫌棄你呢,你嫌棄我?」司馬筠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上馬!」
即子箴只好苦逼的上了馬。
這一次黑崖令的手筆不小,他們三人前有狼後有虎,很快就被人數不少的死士圍攏起來。看來這背後之人今日是打算一定要去了他們的小命。
三人沒了辦法,只好往深林里去。
一路往前狂奔,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方向在哪兒了。
不過還好,甩掉了那群黑衣人。
天已經蒙蒙亮,雨這個時候終於逐漸變小了。忘禪將自己本就已經破爛的蓑衣扔掉,鬆了口氣。
景伏城挑了個大樹根坐下,盯著逐漸變亮的天色發呆。
一夜的狂奔,大家都累了,此刻沒有任何人說話。就連聒噪的司馬筠都閉上了眼,坐在樹下沉沉的休息。
忘禪也睡著了。
這場夢他睡得格外的沉,最開始連夢都沒有做。到了後半段,才突然夢到了自己在浮船上起起沉沉,最後不知道是誰拿著芭蕉替他遮了風雨,耳邊也一直都有淅淅瀝瀝的聲音。
他睜開眼,才發現景伏城坐在自己的身邊,手裡舉著一片芭蕉葉,那芭蕉葉估計因為景伏城睡著了,所以只擋了他一半,另一半身體被小雨淋得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