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出岫知他心思細膩,難免又要怪罪自己,連忙苦笑著寬慰他道,「不妨事的,王爺若不提,出岫都記不得了。」
「今日入宮。」歧王眉心微擰,話音一頓,「太皇君那邊若是問起……」
裴出岫神色謹斂,「出岫省得分寸,不會提起中宮叫太皇君憂神。」
「中宮如今在朝中甚有聲望,本王久不聞朝政亦有所知。」歧王攙起她,眸色深深,「京城局勢複雜,小心避忌些總是不會錯的。」
她沉靜頷,「出岫謝王爺提點。」
歧王終於展顏,目光落到她身上宮裝,眼神中難得露出幾分欣悅,「成親之後,更知事穩重了。」
裴出岫難得窘迫,輕抑唇角掩飾,就聽歧王又接著提議,「你夫郎身子未愈,莫若就在王府住下,有僕從侍候可以安心調養。」
林知秋愕然地抬頭,渾身驟緊。一時靜默,裴出岫似在認真忖度,姑母本是是一片好意,林公子眼疾未愈,確然在王府更便於侍候。
「知秋、知秋謝王爺好意。」男人不自覺地朝她依近過來,聲音遲疑輕微,「知秋願與妻主一道,妻主在何處、奴便在何處……」
沐春堂在城北偏院處,她舍不下醫館也不願長久叨擾姑母,神色間頗有為難。
王府管事進來稟告,「王爺,馬車已備好了。」
歧王點頭起身,侍從上前替她攏了大氅。
裴出岫同那管事低聲囑咐,「勞煩遣頂軟轎送我夫郎回房。」
男人眼睫又顫,忽覺得手背一瞬溫熱,她輕握了他的手又很快鬆開,「待為妻回府,再來接你。」
心頭不由自主地一悸,林知秋訥訥地仰頭,半晌後,輕咬住嘴唇,「奴候著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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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寒涼,可王府馬車內卻寬敞暖和。
馬車行得很穩,歧王正閉目小憩。
「昨天夜裡嘉南關傳來捷報,聖上龍心甚悅,顏大人不日該回朝了。」
裴出岫聞言驀然瞪大眼眸,「姑母此言當真?」
「這場仗拖得太久,若是安平王在世,嘉南關又豈會戰亂不休,耽擱這樣多時日。」
歧王睜開眼眸,眸光端凝,「強將下,無弱兵,安平王之後唯有顏大人能得軍心。」
安平軍是戍關的中堅力量,師傅在安平軍中有功名有聲望。裴出岫忽的心中一寒,攥緊掌心,「師傅閒散心志,陛下何必……」
她望見姑母臉色,陡然噤聲。急則失智,但聖意不可妄度。
領會了姑母的良苦用心,裴出岫無聲地投去感激的目光。
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
師傅倘回朝,路上還須得月余,可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