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从床上跳起来大吼:“狐妖哪里逃?”
他的剑直接刺过去,就听见“哎呀!”
一声,那声音似有熟悉。等他把剑要拔回来,却是刺到墙壁去了,又要拔出来,那黑影回身就走。他拔了剑,见墙壁的门忽然不见了。
燃了灯去照,见墙壁就是一堵木板墙壁,没有什么门,只是剑刺之处,见撕碎了一截衣袖,被定在墙壁上,因为拔回剑的缘故,掉下,滑落在地上了。
齐林捡衣袖时,就听见屋外吵闹一片,把袖子藏到兜里,开门跑出来。一出门,见男营里火把齐燃,来回跑动,都炸了锅:“抓狐妖!抓狐妖!”
齐林道:“往何处跑了?”
火把下的士兵道:“朝围墙跑去了!”
众人朝围墙下跑去,哪里见得一个人的影子?那些人都来问,有人说,见是一只狐狸,从门缝里钻出来,跑过操场,到了围墙恍然不见了。
齐林道,别追了,也别找了,找也白搭。士兵们问为什么,齐林道:“这东西会妖术,会钻墙壁,法力在我之上。自然一般法师治不了她。”
于是,从兜里掏出半截撕碎了的袖子,问他们知不知道是谁的袖子。众人见袖子乃是用绸子做的花布,都摇头说不知。齐林道:“这必然是外来的妖物。因为军营里清一色都是白衣,就是内衣也是白色的。”
有人说,也许女营里,那些娘子军内衣有这等花色的布。于是,齐林一心要把妖狐抓住,不顾夜惊女营,立刻找到夫人,说明了情况。娘子军半夜三更起来,燃着火把,集中到操场上,一个也不准进屋子。
齐林领着男护法,一间房一间房的排查,那些女子里的衣服,包括头巾,股兜,手巾之类,都是清一色的白布,根本没有一件花衣裳,而且还是撕碎了袖子的。
闹了大半夜,还是一无所获,正要回营,山外的哨兵骑马来报,有一队旗兵从襄阳方向骑马而来,别处不去,直接到了古隆中峡口处,才停了下来,来报时,他们已下马安营扎寨。
问有多少人,回答是至少一百马匹之数。这是否是襄阳县衙进攻古隆中白莲的前锋?于是,不得怠慢,领部五百,鞭马快行,这时候,到了古隆中峡口,已是黎明时分。问了旗兵安营扎寨的具体位置。
齐林想了一下,要攻打不攻打,成了一个难题。这个难题着实很麻烦,这些旗兵夜晚里,到离襄阳几十里的古隆中来做什么?若说是要来偷袭,却为何在峡口这里驻扎下来,难道她们不知道从峡口一进来,就是白莲的驻地?
这白莲驻地,本来是公开的秘密,县衙军队也知道,白莲驻地就在县衙附近的山里,人数在数万之巨,远远超过县城驻兵几十倍,所以,为求自保,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攻打吧,此时离约定起义的时间不远了,当时齐林与几个徒弟商议了,就是全国各地的白莲,到了辰年(也就是今年)辰月(三月)辰日辰时,他们不发动白莲起义,齐林也一定要自己发起。
这时候攻打,不就是刺激集中在襄阳的各县兵马,让他们提前攻打自己吗?
可是,如果不打,这些骑兵是到古隆中是为了侦查地形和探明白莲分布情况,哪怎么办?
他的徒弟姚之富道:“他不来也来了,大车之下岂容完卵,虎口之兔怎让其逃?不如一举灭了他,明天便举起反旗,正式向满清宣战!这样畏畏缩缩的呆在山里,倒弄出狐妖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来,扰乱军心。”
其他几个徒弟也纷纷赞成。齐林道:“这时候攻打襄阳已经不可能,各县城兵马云集襄阳,他们借城墙之厚,临汉水之险,我们这时候没有船只,万一进退不能怎么办?”
“我白莲虽刀枪不入,临危不惧,可是这初战告捷之事,却是鼓舞人心之大要。若是失败,兄弟们定然低估自己的神威。”
齐林道:“把这一百人马拿下之后,明天把男女幼弱转移,天黑之后,一路去保康。那保康以为我不会犯他,把兵马都搬到襄阳守城墙了,县衙空虚,正好一鼓作气,把他拿下,也好扬我初战告捷之威。”
于是,分兵三路,朝古隆中峡口迂回,因包围之势,迅雷不及掩耳杀了哨位,冲进帐篷中,把那一百数旗兵在梦中杀绝。
齐林得了一百马匹和几十支火铳,快刀五十余把,群情激奋的回到军营时,天已大亮,于是与齐夫人说了想法。
齐夫人以自己还在病中,不能为齐林冲杀在前为由阻挡他,叫他不要贸然去那保康县。这时候,齐林所想的形势,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规劝齐夫人从军转移,一旦保康县拿下,就会来接她。
齐林在护送夫人转移途中,把军营里闹狐妖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并且把所获的半截袖子交到夫人手中,叫她务必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然后到晚上,领军前去保康县。
孰知,此时一去,竟然中了埋伏,当他发现玄虚老道就在县衙知县身边观战时,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叫廖卓文的老道士,是那知县所聘,喽啰了一伙道人,参杂在旗兵乡勇中,专门破齐林法术的人。
可惜知道得太晚,当齐林穿着飞云靴准备逃走时,被火铳打了下来,飞云靴也被保康知县剥了去,从此,与夫人恩恩爱爱,同甘共苦,并肩战斗的齐林弃她夫人西去,人鬼殊途。
白儿说到此,张朋良道:“原来两位姑娘肯与老夫厮磨至此,却是采我阳,去补你们的阴?怪不得,自从认识你们两个之后,睡得昏昏沉沉,总是不思正事。”
白儿见草儿又流了眼泪,落在盆里,有了一碗之多,又将之倒到药罐子里煨了。回头笑道:“我们投缘张将军厮磨,又何曾变成了采阳补阴了。若是如此,张将军早就死了,哪里还活到现在?”
她道:“张将军可还要听,若是听,就别打岔,让我慢慢道来,反正这后悔药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煨好的。”
张朋良笑道:“白儿的故事如此精彩,我为什么不听呢?你快快道来。”
白儿道,齐林死后,齐夫人悲痛之际,责怪自己因为腰疼缘故,没有与齐林一起去保康,她认为齐林之所以弃自己西去,是因为在栾川陶湾被张朋良整蛊而至,因此宰杀张朋良乃是她起义之后,要办的第一件要紧之事。
张朋良道:“白儿不要听信那妖精胡言乱语,她的腰伤与我何干,自己要逞强表演,明知瓷缸里被浇灌了沙子,重量在二千斤,还要蹬起来沽名钓誉,这不是怪她争强好胜的结果吗?”
白儿道:“张将军也太自以为是了,你不知她因此气愤到何种地步吧?”
张朋良道:“气到至极,不是疯了,就是自杀。可我看来,她既不疯了,也不自杀死掉,还梦想自己做一个女皇帝。她与我这个小小的怨仇,又怎么能与和朝廷作对的怨仇相比呢?”
白儿道:“古话说得好,火没烧到你的脚背,你的脚背怎会烫呢?从此她把王聪儿的名字也不要叫了,齐王氏和齐夫人的名字统统不要叫了,她命令自己手下千万之众,都要叫她齐寡妇。”
“她是众望所归,大家岂好称她做寡妇呢?于是都叫她王教师。几个头领中,数姚之富与她最要好,于是推荐她为三军首领,因此称她总教师。”
保康一战失败后,齐寡妇一心要让朝廷知道她厉害,于是,军中三路兵马忽然集中攻打襄阳,你想一想,自她要伤好后,为了报仇,急于求成,从黄龙荡擂台比武开始,一下子纠结了湖北襄阳五万余人,加上原有人马差不多五万。
十万之众的白莲军,攻打区区一个襄阳县城,怎在话下呢?数以千计的攻城先锋队,冒着旗兵的炮矢,鸣锣呐喊着,以门板遮面,循木梯木板攀城而上,眨眼之间,就把一个襄阳县城拿了下来。
然后又派出三军攻打河南邓州,她自己领娘子军从檀溪白马洞入洞而来,半天功夫便到了河南栾川。
也就是离开白莲男军之后,到了栾川,她才对白儿和草儿起了疑心。因为,随娘子军行走,没有了单独住所,白儿和草儿的采阳补阴之术,难以得炼,只好偷空跑出去,到那乡野里。
如果能勾带一个男人,就算一个男人,一是修炼之事,二是乱而不止,已成私瘾。时隔不久,齐寡妇便追问白儿和草儿的离队原因来,并从随行包裹里搜到了一件撕碎了一只袖口的绸料衣服。
白儿这时候才知道大难临头,因为自己一生任性而拖累了妹妹,愧疚之心一时起来,竟然不思法逃走。
只是想,既死了,也要和妹妹死在一起。如果不死,只是把一线希望寄托在腰间那支神笔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