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遥,你把我当什麽人了?在你的心里,我任霁宇究竟处於何处?
竟连……竟连你的这点信任都得不到。
寺门就在面前,任霁宇也顾不得惊不惊扰圣驾,抬脚将门踹开。
「什麽人?」
两把剑刷地明晃晃地横在他面前,紧接着被後面追来的侍卫牢牢擒住。
被人押着动弹不得的任霁宇看到眼前的情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朔风如刀、残阳如血。
当朝的天子坐在廊下,脚下的汉白玉砖绵延着好像一直铺到了天际。而那人背着他而站,傲挺如松,彷佛天地间便只剩下他一人。
他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除下身上的衣衫,大张着嘴想叫他停下来,却是什麽声音都喊不出来,只能拼命地摇头,挣扎着想要上前。
不要!宋遥,千万不要!
那人脱至中衣,然後缓缓低下身……
三尺长的钉板,一片血色嫣红!
「宋遥──!」
众人一片哗然,不忍心看下去的人皱着眉头别开脸去,站在角落的僧人按着念珠默念阿弥陀佛。
血腥的味道飘散开来,宋遥从钉板上滚落,整个人摔在地上,细细地颤抖着,雪白的中衣上嫣红绽然,那刺目的颜色顺着他露在衣袖外的手指,汇聚成一道细流流了下来,蜿蜒着在汉白玉的地砖上湮走而开。
任霁宇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也正随着地上那道道细流一点点流失,胸口似堵了块石头,连呼吸也变的困难。
他停下了挣扎,目不转睛地看着伏在地上、浑身轻微颤着的人。
那人良久都没有起来,正当少文帝要抬手示意的时候,宋遥突然微微撑起上身趴在地上深喘了几口,然後动作极其缓慢地,一点点用手将自己支撑起来,看起来万分艰难又痛苦不堪,无论是撑着身体的手还是肩膀都在颤着。
任霁宇没有办法看到他是怎样的表情,只看到血,不停流下来的血,已经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血,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刺目的水渍。
宋遥从地上爬起来再跪好,然後淡然的声音缓缓传来,字字珠玑,句句铿锵,却是一点都听不出异样。
宋遥的状纸并不长,但任霁宇却觉得他彷佛背了很久很久……只看见无尽的红色从他身上一直到地上,连成了一片,竟连自己也觉得皮肤上有被刺扎的疼痛,火烧火燎地蔓延开,焚火蚀心那般地疼。
「……还望皇上明察!」最後一字落下,宋遥也已支撑不住,用手在地上了撑了下然後猛地将手缩回来,身体狠狠一震,接着直直倒在了地上。
遍布全身的伤口触地,疼得宋遥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疼……一定很疼……那长度粗细皆都不一、斜着竖着插进皮肉的长钉,那遍布在三尺长的木板上细细小小的刑器!
任霁宇只觉自己的心跟着他倒下的身子,一起跌进了无底的深渊里,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衣料。
「宋遥!宋遥!」他大声地叫着他,那人却没有回应。
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帝王,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云州廖县的驻地将领是谁?竟让一个罪囚擅自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