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银子无论何时都是实在的,做不了假的。
姜恒对着这种岗级少薪资细的制度很熟悉:事业单位国企基本都是十七级薪资,同为科员,或是同为科级干部,年资不同学历不同拿到的薪水级别也不同。
引桥刚刚从五级月银提到四级月银。
在一等宫女里,四级都是最高的薪级,再
往上走,就是副管事级别的三级月银了。
姜恒早给她准备了礼物,此时推过去:“之前给你,你也不肯收,但如今要做的差事更多了,还是身上带一个方便些。”
她给引桥准备的是一只怀表。
“这是新的法兰西怀表,你要是觉得扎眼,就把这个送给你师父,将她带着的旧的换过来也好,又不为了炫耀,原是为了日常看时辰方便。”
引桥过来也是有正事的。
一来是告诉娘娘她升了一级月银的好消息,二来也是来跟姜恒依依不舍道别的——不是她要出门,而是姜恒要出门了。
“眼见就是端午,听师父说,皇上早有旨意,过了端午后就奉太后娘娘,携宫中诸娘娘往圆明园去消暑。”
“这一去只怕要几个月。”
听皇上让内务府预备的东西,是直接连中秋都要在那过得。
引桥眼睛里都是晶莹之色,看着姜恒:“想到要这么久看不到娘娘,奴婢心里就舍不得。”
姜恒伸手让她到身边来。
引桥就走过来,正好半蹲身在姜恒身边,双手扶着姜恒座椅的扶手,仰头看着她。
如今的引桥对自己的容貌已经释怀,但明显对自己的脸容仍旧不太在意,夏日也常在外行走办差,顾不上打把伞遮一遮,于是脸上的肌肤不但晒成了一种柔和的蜜色,还多了几点晒斑。
姜恒倒觉得这肤色很配引桥,从一只蔫哒哒的小狐狸,变成了一只茁壮成长的小狐狸。
她忍不住像捏敏敏似的捏了捏引桥的腮。
引桥心里砰砰跳甚至眯起了眼睛。
乃至没听到姜恒前半句话:“……以后就多得是机会去了。”
引桥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信嫔娘娘在说什么:应当是在安慰自己,这回去不成圆明园不要紧。
这回皇上登基后初次去圆明园长住,宫里绝大部分部门都要抽调精干人口随行,在圆明园令搭起一套同样规制的部门。慎刑司当然也要随圣驾而动,这样的要事引桥还做不来。毕竟是在圆明园搭建分部,引桥甭管资历还是手腕都远不够呢,需要苏嬷嬷亲自上阵。
引桥只能留在宫里,跟慎刑司的副管事之一,负责皇上离开后宫里的杂务。
她就道:“我既留在宫里,娘娘就放心,宫里情形我一定会帮娘娘留意着。保管替娘娘将永和宫门户看的严严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引桥都被亲身爹娘卖给过太监,对人性的恶意自然揣测的很深。她觉得以娘娘和公主现在的得宠,宫里眼热的妃嫔不要太多。虽然这回主位都随着皇上去圆明园,但保不齐剩下在宫里的趁机做什么小动作。
在慎刑司里,师父也教过她。有时候断宫中刑案,不一定要找到疑犯害人的缘由,可以查找动机,但不要拘泥于动机。
有时犯人跟受害者并非有仇有怨,或是利益纠葛,可能就是单纯的恶意,自己过得不好,也不想让旁人好过罢了。
姜恒也从来不少防人之心。现在于嬷嬷到了永和宫,更将里外里整的铁桶一样。
“好啊,秋霜这回留在宫里,你有事就来跟她说话。”
引桥一听不由讶然:“娘娘要把秋霜姐姐留在宫里?”
她原本要帮娘娘看顾着,就是以为娘娘会把贴身的人手都带去圆明园。
“你到底要忙慎刑司的事儿,总不能天天隔着老远盯这永和宫和景阳宫。”
要是没有敏敏,姜恒还是会把最信任的人都带着身边,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要把秋霜留在宫里,守紧门户,跟引桥正是不谋而合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思。
人的心思是很诡异的。
如果永和宫自己守得严,且人人都知道永和宫门户严,许多人就会熄了要搞小动作的心思,但如果一个宫里乱糟糟的,简直是贼路过都忍不住进去薅一把的程度,那浑水摸鱼的人必然多起来。
破窗原理就是如此。
“可是圆明园还有……”
齐妃和年嫔,年嫔是奉旨养病相当于仍然在禁足,但齐妃名义上是去照顾病人的,这回皇上到圆明园说不定会将人放出来,毕竟还有三阿哥的面子。
姜恒点头:“我知道。”
引桥是当时奉命送齐妃和年嫔过去圆明园的,对她们的情况知道的多些,此时就道:“不过那两位娘娘现在都住在圆明园最西头,是住在一个大湖的尽头。若是皇上没有恩旨让她们移出来,估计
娘娘跟她们也难碰面。”
为了以防万一,引桥还是把几个慎刑司的宫人名字说给姜恒听:“娘娘若要问年嫔这半年有无异动,可以问问她们。尤其是这个姓黄的姑娘,之前是求着师父将她送去圆明园待几年看门的。”
黄姑娘想混日子到二十五岁出宫,据说家里都给她安排好了,正好一个表弟边读书边等着她出宫成亲。
虽然姜恒来看,这种近亲结婚很不可,但在这会子,黄姑娘未来算是标准幸福良缘了,亲姨母当婆婆总比找的陌生人家好些。
所以黄姑娘不要前途,只要混日子。宁愿去圆明园看着年嫔的大门发呆。
苏嬷嬷也让她去了:这种无欲无求,不会被人收买的宫人也少。绝大多数宫女入宫一趟或者为身份,或者为钱财,多少要陷点泥坑的。
“不过,这样的人,娘娘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