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一次他见到这小玩意儿时,还是在顾啸杭府里,三人打打闹闹,封逸明随手抄起这小鼎要丢林熠,顾啸杭哭笑不得劝下来。
“侯爷,到时辰了。”
聂焉骊懒懒倚着门框,提醒道。他脸色还略白,素来不生病,一病如山倒,今日服了两剂猛药才缓过来,眼下还有点乏。
林熠点点头,转身往屋外去,抬手戴好斗笠,经过聂焉骊身边时顺手探了他额头温度一下。
聂焉骊打了个呵欠,问道“侯爷不是有朋友在金陵么,要不要我去看两眼”
“不必,我派了人去守着的。”
林熠没有停步,走近雨里,上马直接离开丞相府。
雨越下越大,暮秋已过,天寒却又凝不成雪,这雨水格外沁骨,空气中凛冽无比。
城外反军浩荡,看去黑压压无边,皇城已出现在视野中,各路军队已集结一体,然而就在此时,城墙上方影绰来往,城下如潮水般出现一批气势夺人的大军,战马和士兵步伐齐整,列阵静候,无声肃杀,雨幕密集倾天,而大军牢牢驻于城外,似是等待反军已久。
队伍中让出两条路,两个人骑着战马到战阵前,漠然望着逼近的反军。正是林熠和邵崇犹。
“周大人,这时候了,不如好好见个面”
林熠的声音传来。
反军缓缓止步,一辆马车行至阵前,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撑伞下马车上前,隔阵相望“侯爷,四殿下,难得啊。”
林熠道“大人多年肱骨之臣,此时认罪伏法尚来得及,至少留得面子在,不必非要带背后大军一同送死。”
周扬海一拱手“对不住了,侯爷,凡事还需一试,胜负在谁手里尚未可知,否则周某也走不到今天。”
林熠不再打算商量什么,转头对邵崇犹道“对了,他已经退烧了。”
“好。”
邵崇犹道,而后抬手,身后城墙上弓箭手应令准备,雨水冲刷城墙,周扬海撑着伞站在原地。
双方一触即,下一刻,滂沱雨间惊雷阵阵,如战鼓锤擂,两方顷刻动冲锋,血雨交加。
周扬海的身影迅被涌向皇城的反军掩藏在后,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大燕国左丞
相周扬海,一直以来包藏祸心,于北疆之外的封石城集结无名军,前世林斯鸿于莫浑关下殉国,便是因这一支深藏已久的军队与敌军前后呼应所致,腹背受敌,最终未能再与林熠相见。
而极不巧的是,上一世周扬海未能等到最后揭竿而反的那天,于林斯鸿过世不久便暴毙,想来也是命,今生倒是走到了金陵城门下,但有林熠在此恭候,左相大人的辛苦绸缪约莫要再次枉费。
邵崇犹与林熠几乎同时策马而动,率军冲向敌方,千军万马在雷电交加的雨夜杀成一片,昭武军沉默而无可匹敌的作战风格,顷刻横扫反军战线。
林熠手中冶光剑几乎未曾停歇,出剑必封喉夺命,战马深入敌阵,他目力素来极佳,借着闪电四处寻找周扬海踪迹,却现周扬海已从原先所处位置消失得彻彻底底。
按这隐遁的度,林熠确信出面的必然是周扬海本人,并且一定有备而来,他心下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最坏的打算,怕是要成真了。
林熠当即勒缰穿过战阵,边杀边冲,漫天暴雨和杀声中准确追至邵崇犹身旁,低吼道“城中恐怕有变,我回宫一趟”
“殿下阙阳公主失踪了”
有亲随艰难追来,对邵崇犹道。
林熠心中一凛,邵崇犹手中万仞剑掠过一道寒光,连取三人性命,转头与林熠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儿交给我”
“江州大营天亮前便会赶至,届时一网打尽。”
林熠挥鞭调转马身,从战阵中抽身,飞驰往金陵城中。
街道两侧房屋憧憧,雨水打在屋檐上流下,马蹄溅起连串水花,林熠一路奔至皇宫门口,度未减,喝道“奉命入宫”
今夜因皇命吩咐,北宫门开着,禁卫只见御赐通行令牌在眼前一闪,林熠已经策马冲过宫门,一袭背影在深窄宫道中迅远去。
“这要追”
禁卫下意识握剑,牵起缰绳。
“不必,陛下有吩咐,烈钧侯入宫无妨。”
林熠赶往奉天殿,却见殿前对峙着许多人,彼此僵持。
一方正是反军与刺客无疑,手中竟挟持有人质,对面犷骁卫与众禁军持刀相抵,永光帝站在犷骁卫前盯着反军,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