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初尝那寿面时,他便敏锐地觉察出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探她口风时,她不自觉间流露出的本能反应,更是坐实了他的这个猜想。
但许是无法相信,亦或是无法接受,她真的会给自己下药,又许是实在太过想念记忆中的那碗素面,他还是将那面一口口吃了下去。
顺着她做的局,假装昏迷时,他心中还抱有着一丝希望。
他想要知道,她给自己下药,是究竟想做些什么。
感受到她从自己身上拿走那块令牌时,他便也大致明了了。
可他仍旧是不死心,在她走后,悄悄地从榻上起身跟了过来,看到的,却是眼前的这样一幅情景。
她换上了宫女的着装,拿着早就收拾好了的行囊,要带着他们的女儿离开。
他也听见了她们的密谈。
原来在她们的眼中,自己就宛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
霍则衍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现下到底是何感受,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衔霜,他慢慢地挤出了几个字:“衔霜,朕从前,还当真是小瞧了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无甚波澜,衔霜却觉得,这样看似平静的他,却比起歇斯底里,更加要让她惧怕。
“陛下!”
一旁的珠儿忽然跪了下来,同霍则衍磕头请罪道:“是奴婢!药是奴婢偷偷从宫外运进来的,也是奴婢给姑娘出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主意,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认罪受罚,只求陛下千万不要怪罪姑娘和公主……”
【不!不是这样的……】见珠儿要替自己顶罪,衔霜慌忙挡在了她的身前,【是我逼迫珠儿的,是我逼迫她帮我出宫的,不关珠儿的事情!】
霍则衍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在自己面前,互相努力地为彼此开脱,眸中郁气却愈发沉重。
恰在此时,憋了好久眼泪的岁欢,忽地放声大哭了出来,边哭边抽抽噎噎地对衔霜道:“娘亲,我,我好想回家……”
霍则衍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怒火,似是终于被岁欢的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一般。
“家?回哪个家?你还以为,江南当真是你的家么?”
他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小小的女儿,声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愠意,“朕是你的父亲,这里,就是你的家!”
岁欢愣愣地仰头望着他,被吓得一时间忘记了哭。
衔霜担心霍则衍在盛怒之下,将火气一股脑全撒在了岁欢身上,连忙将她护到了身后。
即便心中惧怕不已,却也仍是硬着头皮迎上了他的目光。
霍则衍亦凝眸看了她良久,朝她伸出了手,对她道:“将令牌交出来。”
想起那块自己好不容易才拿到了手的出宫令牌,衔霜自是不甘心就这样交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