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瞪小眼了足足十秒钟,陈安凉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等会儿说”
,合上手机,他和轻漾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然后两个人有对视了半晌,轻漾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还好,还能笑,说明没什么事。陈安凉心中轻舒了一口气,刚看到轻漾的时候,她这一副“尊容”
还真是吓了他一跳。惨白的脸,惨白的嘴唇,再加上一身白色的衣服,活像从午夜幽灵拍摄现场跑出来的。
“怎么弄成这样?”
这一次,开口的是陈安凉,他看着轻漾,有些心疼。
“陪公司的客户吃饭,不习惯,所以不太舒服。”
轻漾避重就轻地回答。两个人随即都没再出声,陈安凉借着灯光细细地打量着轻漾,让轻漾觉得很不自然。
“你不是行政部的吗?你们公司怎么会让你出来陪客户吃饭?”
他的眉心微微隆起,十分不悦的样子。
轻漾无辜至极:“同事临时出了点事,部长让我来替一下。”
“你怎么就那么听话?你知道公关部的陪客户要做些什么吗?”
陈安凉的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轻漾摇头又点头:“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刚到公司总部,本来人家就觉得我是走后门才进的总部,要是人家找我帮忙我又不答应,他们一定以为我在摆架子,刚到公司就与同事不和的话,以后肯定混不下去,所以我就答应了,本来以为会是很严肃的场合,谁知道……”
谁知道会是这样烟朦胧酒醺醺,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谁知道谁知道,谁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陈安凉气得厉害,却又不敢说太重的话,怕伤到轻漾可怜的自尊,瞪了她半晌,见她只是默默地低头做认错状,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要回去了,辞职来陈氏吧。”
“啊?”
轻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这女人的脑袋长着是当摆设的吗?“你不是说你和同事不和就要混不下去了,正好啊,陈氏行政部正要招人,你来整好。”
“可是……”
她可不可以拒绝啊?再怎么样这份工作也是她辛苦了一年多才得到的,怎么能这么就放弃呢?
“什么?”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轻漾早就在陈安凉的注视中变成甲级残废了。
轻漾将头微微仰起,嗫嚅道:“我不想去……”
说完这话,轻漾似是坚定了决心一般,正对上陈安凉的目光,认真地道:“我知道陈大少爷为我这样不起眼的人安排一份小小的工作是极其容易的事情,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就真的成走后门的了。我的愿望不远大,就是想自己在这社会中慢慢的成长……”
不想再依着靠着谁了。五年前的教训太惨痛,那个曾经让她那般依赖的人离开后,她就如一只被人划开了茧的蝶,翅膀皱皱褶褶,根本无法飞起。她一面怀念着茧的温暖,一面清楚地明白再也回不去了。
从那以后,她的城中,只剩她孤孤单单的一人,并且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进入。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轻漾见陈安凉抿唇不语,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急忙讨好地笑着说道:“你送我回‘安心’吧,我不记得路了。”
安辰酒店的最好的包厢名都是以安字开头,安静、安心、安然……轻漾很喜欢这些词,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叫起来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轻漾的模样活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猫,正使尽浑身解数恳请主人改变心意。陈安凉满腔的怒火,都抵不过轻漾恳求的目光。用水冲了冲手,他和轻漾一前一后出了洗手间。沿着窄窄的过道向前走,不经意间,肩蹭到了肩。那种感觉很是奇妙,陈安凉的唇角禁不住微微地上扬,却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故意地避着他。
尴尬自然是有的,轻漾微垂了头,一副心虚的模样,生怕陈安凉不高兴。
他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轻漾。
见他站了住,轻漾也收住了步子,才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适才的包厢了。
她正要说再见,面上却被覆上了一方帕子,浓烈的古龙水的味道涌入鼻腔,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
他的手轻轻地按着那帕子在她脸上擦了擦,难得的温柔动作,嘴角也不由得噙了一抹笑意。拿下帕子,他打量了一下轻漾,才说道:“可以了。”
轻漾感激地笑了笑,刚准备转身,谁知下一刻,肩膀忽然被人箍了住。她惊疑,眼前却已暗了下来,额头上,有一样温温软软的物什落在了那里。
原来他说的可以了是指这个……轻漾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相识五年,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几次,这一吻,已然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范围。
她的手不自然地攥紧,强迫自己不去本能地狠狠地推开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后避去,可是陈安凉的手却在她的身后拦着她。
她微恼,陈安凉却是抱着摔罐子的思想,一定要让她清楚地明白一些事情,不容许她在逃避,唇刻意在她的额上多停留了片刻。
等到他终于肯放开她,她细细的鞋跟已经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原本锃亮的皮鞋上。他吃痛,疼得龇牙咧嘴,却碍于形象只能压低声音自己倒吸气。
她一记白眼瞪过来,极其鄙视地说道:“你都当了那么多年的无赖了,怎么这会儿想起学绅士来了?”
两个人的样子从远处看极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陈安凉听到轻漾的话,不由得愣了住,眉心凸起。她还要躲避到什么时候?她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想像以前一样逃避,靠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五年,他等了她五年,都不足以卸下她的心防吗?